沈松山眯着小眼睛说道:
“佟掌柜,您把我当什么人了。东西我已经瞧好了,出了您这泛古堂的门,它就是变成一泡狗屎,我也认了。”
佟奉全呵呵一笑:“得嘞,沈掌柜,那我什么废话也甭说了。”
古玩这行,虽有买了假货找旧账的。
但如果是行内人之间的交易,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一来,自己东西看打了眼,是件及其丢脸面的事儿,藏都还藏不住呢。
二来,即便你找上门,只要对方咬死不认,你也拿他没辙。
因为对方完全可以说,东西是你自个儿弄坏的,或者东西已经被你掉了包。
佟奉全很清楚,即便沈松山回去发现这三足奁断了爪,他也只能打掉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这叫大门一出,愿赌服输。
第二天清早。
佟奉全把从沈松山那里收的银票交给了二奎,吩咐道:
“二奎,你去昌盛源钱庄把这银票兑出来,我出去有点事儿,要晚上才能回来。”
二奎接过银票时,佟奉全发现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
二奎兑好银票后,并没有回泛古堂,而是来到了一间偏远客栈。
他锁好房门,开始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半晌,屋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二奎有些警觉问道。
外面并没有传来应答声。
二奎忙将纸张塞进袖口,又小声问道:
“谁在外面?”
他慢慢朝门口走去。
忽然,“砰”一声巨响,房门被硬生生砸开了。
竟有两名手持警棍的警察站在门口。
二奎一脸震惊,“两位警爷,你们这是?”
没等警察应声,又一人走进了屋子。
看到那人的脸时,二奎顿时眼睛一瞪,双腿不禁微颤。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佟奉全!
二奎声音微微抽搐问道:“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佟奉全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二奎,你什么也甭讲了,有什么话,进了局子再说吧。”
二奎手臂已经开始发抖,却仍旧强装镇定,满脸无辜问道:
“爷,我犯什么事了,您要这么对我?”
“呵,还不承认?”佟奉全不禁冷笑了起来,“行了,二奎,甭装了,把你从我这偷的钱交出来吧。”
二奎额头开始渗出了冷汗,却还是满目委屈说道:
“爷,我刚去钱庄把银票兑出来了,这不,正准备回去呢。”
“哈哈!”佟奉全忍不住地大笑,“你兑银票兑到客栈来了?”
“爷,最近老家来了亲人看我,这客房是给他订的。”
“二奎,你真拿爷我当棒槌是吧?”
说着,佟奉全使了个眼色。
两名警察上前将二奎按住,开始搜他的身。
佟奉全走到床边,从被褥中翻出了一个包袱。
他打开一瞧,果然,里面装的都是大洋。
还有几件东西,都是泛古堂压箱底儿的货。
佟奉全指着包袱,眼神冰冷问道:“二奎,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二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里渗出了猫尿,声音嘶哑乞求道:
“爷,我老家这会儿正打仗,家里人都遭了难,我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求您饶了小的,我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爷您的恩情。”
听到二奎这番说辞,佟奉全怒了,眼里冒起了熊熊烈火。
他不敢相信,那个平日里看上去敦厚老实的二奎,临到这个点了,还在蒙他。
三年了,整整三年,就算是个野狗也该养熟了。
可他二奎……
佟奉全看了看桌上的笔墨,问道:“二奎,你的信写完了没?”
二奎忙回答道:“爷,我那是给家里人写信呢。”
“给家里人写?”佟奉全不禁摇了摇头。
这时,警察将一张从二奎袖口搜出的纸递给了佟奉全。
佟奉全接过,却并没有看上面的字。
因为他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佟奉全又话锋一转说道:
“二奎,当初保举你进泛古斋当学徒的那位,这会儿应该已经重病缠身,活不过十天了吧。”
听到这话,二奎眼睛猛一瞪,满脸震惊问道:
“爷,您,您怎么知道?”
佟奉全淡淡说道:
“打你从昌盛源票号出来,我就一直跟着你呢。”
二奎惊得下巴猛一抖,跪着移到佟奉全面前,开始狂抽自己耳光:
“爷,您就是诸葛孔明再世,我这点小算盘终究逃不过您的法眼。都是我的错,我的良心被狗吃了,是小的对不住您,您饶了我吧。”
“饶了你?呵,你想得美!”佟奉全眼神冰冷说道。
回想起当年的种种凄惨经历,他愈发恨得二奎牙痒痒。
正是二奎偷走他的银票和店里值钱的东西,才害得他破了产,浪荡街头。
没有这事儿,他就不会认识茹二奶奶,也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