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范五爷被蓝一贵给蒙了铺子,他没有杀了蓝一贵,而是把自个儿给崩了。
他那枪,就是打这儿买的。
拉回思绪,佟奉全吩咐道:“你教教他们仨怎么使。”
他自己也挑起一柄,装好弹上好膛,冲着前面空旷的地儿放了一枪。
“嘿,怎么这么震啊,声音也忒大了点吧。”佟奉全有些不满意说道。
“爷,这枪是震手了点儿,但它好使呀。”
“好使?准不准啊?”
“爷,看您说的,不准的家伙我能卖给您?我斜眼老六虽然左眼是斜了点儿,但这枪,可是指哪儿打哪儿,打出去比那当兵的腰板儿还直。”
“你小子可别蒙爷。”
“爷,您放心,回头要是使着不趁手,您拿回来退喽,我再赔您双倍的价钱。说句不谦虚的话,要是当年老佛爷有我这家伙,早把洋人打回老家喽。”
佟奉全差点笑出声来,“行了,你小子别瞎掰了,还连老佛爷都扯出来了,小心回头她从陵墓里钻出来找你。”
“呵,她老人家要是敢来找我茬,我就敢拿这枪崩了她脑袋瓜子。”
是夜,佟奉全正在店里完善文书合同,修订泛古堂未来的规章制度。
刘祥则在专心致志看天禄琳琅。
忽然,“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
一群五大三粗的莽汉闯了进来。
佟奉全顿时摇了摇头,不禁叹声道:
“嘿,昨个儿晚上才遇到砸明火的,今儿又来一拨?这世道,可真够乱的!”
可是,当他抬眼看见为首那人时,就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一档子事儿了。
只见那人穿着件棉绒马甲,嘴里还叼着根小烟袋锅子。
个头中等,小脑袋瓜子,但肩宽腰圆,瞧着十分魁梧壮实。
他身后还跟着四名粗短打扮的壮汉,满脸尽是猛虎野狼的凶样。
一旁的刘祥也瞧出这群人不是善茬,赶紧手伸向条案下。
佟奉全知道他是要拿枪,连忙一摆手拦住了他,并气定神闲说道:
“刘祥,有客人来了,这儿我先支应着,你去刘府给冯管家说一声,他要的字画,我明儿一早再给他送过去。”
刘祥望着佟奉全,愣了片刻,这才缩回了手,然后朝门口走去。
“诶,去哪?”一名喽啰伸手挡住了刘祥。
佟奉全站起身,拱着手,一脸淡然道:
“我是这店里的掌柜,他是伙计,诸位是来找我的吧,跟他不沾边。”
为首的小脑袋吸着烟袋,摆了摆手道:“让这小伙计走。”
接着,他又把泛古堂当自个儿家似的,很随意地坐了下来。
“掌柜的,您贵姓?”小脑袋说的话的语气竟相当温和。
佟奉全拱手道:“免贵姓佟。”
“呵,姓佟?那您是正白旗还是?”
“我不在旗。”
“噢。”小脑袋又招了招手,很是客气说道,“诶,佟掌柜,别拘谨啊,过来坐。”
“呵,小子诶,还真拿这儿当自个儿家了?”佟奉全不由暗暗叹了一声,“行,先让你摆一会儿谱儿。”
他不慌不忙走了过去,缓缓坐在了小脑袋对面。
“知道我们是干嘛的吗,佟掌柜?”小脑袋一脸祥和问道。
佟奉全扫了那几名小喽啰一眼,随口说道:
“瞧诸位的打扮,应该都是布库吧。”
小脑袋顿时竖起了大拇指,赞声道:
“呵,有点眼力劲儿,还知道咱满人的叫法。我告诉你啊,我这群弟兄撂跤的本事,那可是老祖宗打白山黑水里练出来,然后传下来的。
当年康熙爷擒鳌拜,靠的就是布库。”
佟奉全淡淡一笑没应声。
小脑袋又望着佟奉全,满目随和问道:
“对了佟掌柜,我说你们这店,是既卖东西,它又收东西,是吧?”
“嗯。”
“那我这儿有件好玩意儿,您收不收?”
“要真是好东西,我当然收。”
小脑袋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他撇了撇脖子,身后的小喽啰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包袱,放在了茶桌上。
“掌柜的,我这可是老辈儿留下来的传家宝,唐朝的好玩意儿,您给看看。噢不,用你们行话说,叫掌眼,是吧?”
佟奉全没有借他的话茬子,只瞅了那包袱一眼,然后缓缓说道:
“您这包袱里,装的是夜壶吧。”
小脑袋一听,顿时停下了嘬烟袋锅子,愣了神望着佟奉全,然后问道:
“嘿,我说佟掌柜的,您这是练了孙猴子火眼金睛的法术?”
佟奉全语气淡然回答道:“法术没练,我倒是闻着味儿了。”
“嘿,佟掌柜的,您可甭编瞎话,我这可是祖辈传下来的贵重东西,它怎么可能有味儿呢。”
接着,小喽啰解开了包袱。
佟奉全瞟了一眼,果然是把夜壶。
而且又破又旧,连壶嘴都折了。
“佟掌柜,您说这把唐朝的夜壶,它值多少钱?”小脑袋一面轻描淡写问道,一面将烟袋锅子放在桌上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