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君朝那位九公主？”

杨帆没有轻举妄动，毕竟对方是亡魂，生前就曾捉弄过不少活人，死后恐怕不会是善茬。

“是的呀，小奴才，你叫什么名字？”九公主飘在杨帆身前，让他浑身不自在。

……奴，奴才？杨帆心里咯噔一下，干咳两声才回答：“我可不是你的奴才，我叫杨帆。”

“……杨哥哥，你可以继续给我说书吗？我觉得你讲的故事都好有趣，又吓人又想让人流泪。”九公主人小鬼大，两只小手不断把玩杨帆头发，甚至还想趴在他的头上。

“这两天你都在听我说书？”杨帆瞳孔一颤。

“是呀，晚上人太多了，我只好躲在楼上听你说书，祖母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刚才感觉你要死的样子才跑下来看看，咦……你身上的阳气又回来了！”九公主面露诧异。

“咳……你肯定感觉错了。”杨帆摆摆手：“我一会要开门了，你先回到楼上，晚上再出来，如果你乖的话，我每晚都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我要听杨哥哥讲宁采臣和聂小倩的故事。”九公主高兴的宛如喜鹊蹦蹦跳跳，等她察觉到外面一缕阳光倾洒进来时，像受惊的小鸟飘回楼上。

杨帆总觉得这小公主生前捉弄人并没有恶意，也有可能是宫里的老师没有教他尊重生命，人之初性本善，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说的也是，朝廷那些身居高位的达官贵人，怎么可能晓得尊重他人生命？

第一缕晨曦初晓，杨帆那张有些憔悴的脸孔沐浴在日光下，可能是因为连着几天熬夜，现在见到太阳都有点睁不开眼。

“唉，昨夜又死了七人……”

“情况算好了，昨夜送来安魂街的亡魂至少有三十只，光是七号楼那家伙就占九只，死的这些说书人都只是新人罢了，我们也不指望他们能多撑两天。”

……

街道上，早已有几位捕头前来收尸，抬着一架又一架尸体。

杨帆如坠冰窟，曾经他以为古代的乱世很残忍，每天都在死人，不想却是这样残酷，这些文人都只想在乱世里谋一份稳定且能够吃上粮食的工作而已……

心里打定主意，杨帆迈步靠近几位捕头前方，拱手道：“几位大人，如今君朝饥荒严重，虫灾尚不能得到根除，光靠引魂司每日找来的文人补充安魂楼的话，能活到第二日的几率很小……”

“这段时间，所有亡魂都送来我那里吧？”

杨帆想要帮助同行，不想看到这么多文人因亡魂而丧失性命，主要还是为了丰厚奖励……

“你行吗？”与杨帆有过几面之缘的捕头上下打量着对方，道：“比起前几日，精神倒好了不少，这个节骨眼不是逞强的时候。”

一旁，有几位捕头好奇扫视杨帆，别人为了少说几场书都避之不及，多次花银两买通一些小捕头，怎么到他这里就变了？

还一个劲往前冲，是嫌自己命太长？

“我最近精神还不错，能多帮衬点同行就帮点。”杨帆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表情。

他这个小表情是怎么回事？为首的那名捕头微不可见地颔首，道：“此事我会禀报引魂司，昨夜你安抚了九只亡魂，先回楼休息吧，今日我做个主给你加餐。

身旁一名捕头见到七号说书人被打发走才开口道：“头儿，你干嘛对他这么客气？这些说书人都是短命鬼，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色，否则人人都以为我们这些引魂司捕快没威严。”

“如果一个好脸色就能让这些说书人精神稍微好转，那给个好脸色又何尝不可？”为首捕头笑容扬起，道：“说书人这行看起来都是短命门当，可我们引魂司的捕快何尝又不是如此，都是为死人服务罢了……”

“只要安魂街不出现任何意外，我大君朝就不会乱，七号楼那小子越说越精神，命硬着呢，日后多照料照料。”

……

引魂司，大堂。

“今早收了几具尸体？”上首处，一位身穿官袍的半百老者，这是一个知天命的年纪，却因君朝内忧外患整日发愁。

“禀司正大人，七具。”

大堂中央，一名带刀捕头走出来如实禀报。

听到这个人数，司正脸孔略有愁眉，大拍桌案道：“不要跟我说昨日送去的七名说书人，今早全死了。”

带刀捕头额头都冒起冷汗，继续汇报道：“……启禀司正大人，正是。”

司正心里其实已经有底，可从属下口中确定后，一时间心情还是难以平复：“……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安魂街所有说书人岂不是在一个月内全部死绝？”

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内有虫灾祸殃百姓庄稼，外有其他王朝压境，正等着君朝大乱好出兵开战！

如果引魂司这边先倒了，陛下问罪下来，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原以为在敏感阶段多招一些说书人可以熬过这个难关，现在看来谈何容易。

“在座的诸位同僚都是吃朝廷俸禄，难道没有什么有用的建议？兵部尚书那边可是有了动静，派遣一支军队镇守安魂街，这意味着什么你们难道还不清楚？”

“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建议能够扭转乾坤，只要能稍微缓解眼前困境便好。”

司正不是在威胁，而是阐述事实。

兵部那边既然出兵，说明皇上对引魂司，对安魂街当前的局势不抱任何希望，一旦送来安魂街的亡魂失控，军队会第一时间扼杀并且封杀整条安魂街。

闻听司正大人的话，坐在两侧的官员全都埋头看脚，生怕被司正盯上，有种上课时候被老师点名的心慌感。

司正扫视在场所有人，见到同僚们都低下脑袋，心情百感交集。

“司正。”忽的，坐在左侧的一位官员起身拱手，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要找到几名习武的文人即可，我们都知道习武之人胆肥，不信邪祟这一套，如果安魂街有几名这样的说书人顶上，情况或许会有好转。”

“这个提议根本不现实，习武的都是糙人，在这个战乱年代，能从文的人又有几个会去习武参军？”

“确实，从习武中寻觅出几名懂文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然而，有一位官员开了头后，其他人全都跟着附和，反对有之，赞同有之，保持中立的也有之。

司正听完这些同僚的交流，眉头蹙得更紧了。

“司正大人，属下有一个小小建议，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台面。”

就在这时，那名带刀捕头站出来，脸上挂着一张似有似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