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稀稀拉拉的人影离散，说书人三两金回到幕后。

几天的京城鬼事评书，让他赚足了酒钱。

可惜这版故事并非他原创。

“爷，这几天的酒钱，您点点。”

三两金恭敬地将今日所获的酒钱拿了出来，一共差不多得有二两银子。

这可比他过去一个月挣的都多。

但这钱他不敢拿！

行里有句老话，招子放亮，瓢把子藏，海子不练，金杠子忙。

意思是，行走江湖眼睛要放亮，这样脑袋才能保得住，说书的得把口活练好，不然就只能东奔西走流亡。

三两金能在京城一间小茶馆里立足，这眼力见还是有的。

财不贪多，利不紧握。

不是自己的分文不取，一切随缘，只要能有一席安身之所，足以。

禹清瞧着三两金恭恭敬敬地奉上几日来所获的银子，只取了五百文，剩下地全给了三两金。

“这些银子是你应得的，拿着。”

三两金有些犹豫，他混迹江湖多年，深知银子虽好，也得有命花。

“爷，我能否问一个问题？”

禹清看出了三两金的顾虑，“说吧。”

三两金指了指禹清手里的银子，“这钱可是买在下的口？”

禹清点点头接着又摇头，“这钱是买你的命。”

三两金皱眉，良久叹气道，“唉，舍命不舍财，该！”

禹清的话已经让三两金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是一个足以要自己小命的漩涡。

他并不怪禹清，自己并没有受到胁迫，一切都是贪财的结果。

禹清将银子抛给三两金，“三寸舌胜过千万者，团柴的定盘子别遮，你自己掂量。”

禹清摔下一句行话，便就此离开。

三两金看着手里的银子，苦笑连连。

这钱不管拿不拿，他都已经身在局中了。

江湖，可真不好混！

宁越街，禹清颠了颠手里的银子，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口袋。

他俸禄不高，此前所有的积蓄都买了香料和棺木。

这也让禹清生活更加拮据。

五百文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爷，爷，这儿，您上次要的龙脑香我盘到了，您还要吗？”

街边，那卖香料的商贩高声招呼禹清。

禹清听闻他口中的龙脑香后，赶忙上前。

“爷，您可不知道，这龙脑香是真难弄啊，我花费了老大的力气才盘到，绝对上乘，您闻闻这香味，绝了……”

见禹清过来，商贩像献宝一样介绍起来。

禹清闻了闻龙脑香，嗯，确实跟记载中的味道一样。

“多少银子？”

商贩咧嘴，伸出四根手指，“爷，四百文，您可别觉得贵，在京城咱这份龙脑香可算是独一份，您去他处可找不到这玩意。”

禹清动了动鼻子，“再说个数。”

商贩似乎早有心理准备，笑嘻嘻地搓了搓手，“爷既然有诚意，那咱也不整虚的，三百五十文，怎么样？”

禹清没有点头，他翻了翻其他香料，轻声点了一句，“贵了，再说个数。”

商贩肉疼地挤了挤鱼尾纹，“爷，金盆打水银盆装，原谅，原谅，真不能再便宜了，咱也是小本买卖。”

禹清抓了几把茅香，“既然这样，那就三百五十文，送我点茅香，如何？”

商贩一脸为难又欣喜的表情，“唉，爷还真不吃亏，行，这茅香我送您了！”

叮铃~~

禹清爽快地扔给商贩三百五十文，拿完香料便没入人群。

走到同人巷，老人们还是和往常一样护着孩子，不让他们靠近禹清，眼神如刀，皱眉间似要出鞘。

这次禹清仍然没有带吃的，他没钱，所以用目光跟他们道了个歉。

回到家，阴暗的屋内隔绝阳光。

爹娘的灵魂浑浑噩噩地飘荡，伴随着禹清眉心鼓动，二人浑浊的目光中多了些神采。

“清儿回来了？”

……

三生道观，玄阴急匆匆地跑到枯一的房间。

“枯一，大事不妙，大人的手段被发现了！”

枯一正在修炼，见玄阴突然闯进来，颇为不快，可听闻这番话，他便压抑住了心中的怒火，“大人手段超凡，怎会暴露？你胡说些什么。”

玄阴急道，“真的，现在外面都在传，说义庄里出现了好几具没有五脏六腑的尸体，还有什么青面獠牙的鬼怪之说，你是知道的，大人给我们的灵粉，正是吸收这些人精血的催化剂，现在这件事传开，衙门肯定不可能不管，一旦被他们发现此事是我们干的，定不饶恕啊！”

枯一眼底掠过一抹慌张，脸上却很是平静，“你道这三生道观是随随便便开在京城的吗？衙门？就算是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的人过来，也得掂量掂量查不出证据之后，此事该如何收场！”

“没有证据，他们就断不了案，定不了罪，区区几具尸体就让你慌张成这样，枉你还是修士。”

虽是被鄙夷，但玄阴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想来也是，灵粉只有他们知晓，而且这帮人吃了之后，如果不祭拜神像，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需两相结合，精血才会有损。

这一点，衙门就算想查恐怕也查不出来。

是他想多了。

“那，一切如常？”玄阴问。

枯一闭上眼，继续修炼，有恃无恐，“神像进食的进度不能慢，否则大人责备下来，你我都承受不起。”

玄阴退出房间，“我这就去安排。”

“对了，最近怎么没看到虚海，道观本来人手就不够，他跑哪去了？”

枯一嘴唇不自觉地抖动了两下，“回乡探亲去了。”

玄阴听闻骂骂咧咧了两句，便关上门退出房间，脸上紧张的情绪全无。

可没等他走几步，背后突然一阵余波震了过来。

透过门窗，狂风鼓动而来，掀起了他的长发和衣袖。

玄阴瞳孔骤缩，机械般转头，惊恐地看向枯一的房门。

筑……筑基期！？

同为道长，玄阴卡在炼气期好几年了，尤其是几个月前，灵丹断了后，更是寸步不前。

而枯一，竟然已经先他一步，突破到了筑基期。

玄阴震惊之余，心火燃起，怒气腾升。

灵丹，被独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