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楼大门口,一位衣衫褴褛的精瘦少年被酒楼中雇佣来维持秩序的壮汉一脚踹开,从酒楼门口的九级红木台阶上“噗通”滚落下去。
发出一阵沉闷的肉体和实木碰撞的声音。
少年本就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经这么一摔更是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身上不少血痂重新裂开,渗出深红近黑的淤血。整个人脸色痛苦,挣扎着扑到一旁的木板车上,伏在车上痛哭流涕。
倒在一旁的独轮木板车上,卷着一卷破旧不堪的凉席。
凉席一头,伸出两只发青发白,明显已不是活人的脚。
“爹孩儿无能,连让您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少年呜咽的声音从腋下传了出来。
大街上很快围过来一群人,绕着少年和木板车围成一道半圆,将海月楼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海月楼门前,身高一米九往上的两名壮汉脸色顿时黑了下去,感受到身后大堂掌柜的不悦的目光,顿时心惊肉跳,这事要不能赶紧解决,这个月的工钱怕是不饱了!
随即二人“噔噔噔”下了台阶,其中一名光头快步走到少年身前大声呵斥道:“哪儿来的乞丐不长眼?敢来海月楼门口闹事,还不快滚!?”
另一名满脸络腮胡的站在半圆中央,张开两只蒲扇大的手掌,朝两侧伸直,对着看热闹的路人沉声道:“诸位莫要误会,方才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乞丐不懂规矩,硬是要往我海月楼里闯想要白吃白喝,我兄弟二人吃了海月楼的工钱,自然要做好分内之事,维护海月楼秩序!”
“谁想要白吃白喝?”没曾想络腮胡大汉声音刚落,少年突然抬头,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眸里满是愤怒,双拳紧握,“我只是想借点钱安葬家父”
“可笑!莫非你以为我海月楼是那圣人院不成?”
“借钱借到我海月楼,小子你脑袋缺根筋吧?”
络腮胡和光头大汉两人脸色皆是不善,一左一右朝少年逼了过去,摩拳擦掌。
“小子,别怪爷爷没警告你,现在赶紧带着你那死爹滚开,坏了我海月楼的生意,你一辈子都承担不起!”
周围路人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这少年确实不长眼惹事的,有同情他不过是想要点下葬钱,有冷漠旁观的,有单纯想看事情如何发展的真是人间百态,不一而足。
面对着大汉兄弟二人的威逼,少年忽然抬起头,冲二人张开右掌。
少年漆黑难辨的掌心,竟然亮起一抹微弱的白光。
灵力!
修行者?!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声惊呼,所有人不约而同后退两步,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
大汉兄弟二人也连忙刹住脚下步伐,面色惊疑不定。
不过他们也没太过担心,毕竟海月楼里来的修行者也不在少数,何况面前这少年掌心的灵力波动也未免太弱了些,显然是刚踏入修行没几天,仍旧不是他兄弟二人的对手。
然而即便如此,二人再开口时,态度也稍微恭敬了些。
“小兄弟,你到底想要怎样?”
少年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脚边凉席,面露悲色:“我只想要一些钱,安葬家父。”
“这”大汉二人正犹豫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夹杂着怒意的不悦声。
“郑家兄弟,你们磨磨蹭蹭的在干什么?这个月工钱不想要了是么?”大门前,一身暗红色皮衣、留着山羊胡的大堂掌柜眯着一双细眼,微微蹙眉。
大汉二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犹疑顿时消散,狰狞地朝少年靠近。
光头大汉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面露凶气:“真是晦气,敬酒不吃,那就别怪老子下手狠了!小子,陪你那死爹去吧!”
砂锅大的拳头猛然紧握,身子一拧,力道从腰部发出,经过上半身一拧一甩,从黑硬的手臂汇聚在拳头上,猛地朝少年砸去!
这一拳若是砸实了,只凭借少年瘦弱的身子,是无论如何低挡不住的。
少年面色霍然苍白,掌心好不容易凝聚的微弱灵力仓促之间根本毫无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大汉的拳头在眼前迅速放大。
余光瞥了一眼死去的老爹,泪光瞬间模糊了视线。
“爹”
一道身影忽然从大堂中掠了出来。
如飞燕回空,来人身子在空中绷直如线,旋转数周,如一跟神铁般砸落下来。
正位于光头大汉和少年中间。
人影落下,黑发狂舞,一只拳头已经迎着光头的铁拳抡了过去!
“嘭!”
拳拳相遇,虽不似修行者之间的战斗那般声势浩大,但仍然激起一片劲气四下散溢,疾风涌动,吹动光头和来人的衣摆。
猎猎作响。
“什么人?!”光头感受着拳头上传来的巨力,只觉得连带着整只右臂都麻了,边退边看到身前明显身材不如自己的男人,心头惊惧交加。
他和他的兄长都是天生体格魁梧,凭着一身力气在海月楼里寻了份差事,别说正常人,就是府衙里的兵差、武馆里的那些武师,也难是兄弟二人的对手。
可眼前这人看上去平平无奇,身材只是挺拔得很,身高也比自己低个头,怎么跟自己一拳对接下来,竟是连气息都没乱?
自己却是生生后退了五六步才卸去那拳力!
更别提手臂颤抖发麻,根本难以再战了。
一拳,高下立判。
络腮胡瞧着自己兄弟面色发红,身躯微颤,知道今儿个遇到硬茬了,绷着脸上前搀扶住自家兄弟,刚准备开口询问对方姓名,眼前却瞧见一胖子从旁走来。。
二话不说便对着络腮胡和光头连扇两大巴掌。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仙师动手?活腻味了吧,都给我滚!以后别来了!”
被当初抽耳光,兄弟二人心中一团怒火“噌”的就窜上来了,面色涨红,正欲发怒,却看清了眼前胖子到底是谁,胸中一团火焰登时就被大雨浇灭了似的,低着头像两条灰头土脸的狗一样,什么也不敢说,竟就这么转身而去。
台阶上的大堂掌柜也面色发白,手中发力,硬生生攥下自己颌下几撮胡须,疼得浑身冒汗,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只见那平日里在众人面前高高在上、一副闲适富家翁模样的海月楼大掌柜的,搓着双手走到那刚刚出现的普通男子面前,赔笑道。
“仙师息怒,仙师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