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明白了,越国夫人吃点药就好,为什么会想着要打针呢?”卫央一边拿着针管吸取药水一边琢磨。
越国夫人当然不是受虐狂。
她太清楚晋王是什么人了。
四皇子得了神药,目前看来的确是神药,毕竟那透明的瓶子,这世间绝对没有第二个人有,那体温计更是神奇,绝非这世间所能有。
这样的拥有,带给赵德芳的只能是被人关注。
晋王若不想什么都不懂,他就必定会亲自去试一试那神药的疗效。
“那也是个为了某些事,连命都可以不要的狠人。”越国夫人很清楚,她必须提前为此做出点什么,比如试一试药效,最好确定四皇子的神药的确没有任何问题,“唯有如此,才可以让他消停一点儿。否则,他必会因此而大做文章,乃至于效仿唐太宗于建成太子处中毒的故事。”
于是赵德芳挺觉着自己挺难的。
他作为一个少年人,按说不应该有任何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想法。
可关键正如他不得不想着当皇帝,至少先当储君的道理一样,有些事由不得他的性子。
比如这打针。
作为一个深受网络负面文化毒害的现代青年,他对“打针”这两个字本身就有一些止不住的奇怪认知。
何况,他的灵魂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人。
再单纯的人被两个前女友培训过,那也单纯不起来了。
“大姑姑,你该减肥了。”赵德芳轻咳一声找了个话题。
长公主趴着正歇息,闻言摸摸自己腰间有一些令人烦恼的赘肉,颇有些羡慕地瞧着越国夫人细润的腰身,赞叹道:“听说你找人问了什么药方,最近服丹颇见效果,那方子管用么?!”
服丹?
赵德芳大惊,当即道:“怎地相信起这些江湖骗子的手段?”
“有什么法子,你以为她很容易吗,”长公主冷笑道,“德崇虽很好,可毕竟……他母亲也不是没有出身的女子,你三婶娘若是无所出,谁知将来会闹出什么问题。什么手段都试过,终而自然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些江湖方士上,只盼着果然有用。”
那要有用就奇怪了。
“活着比什么都要紧,三叔毕竟是有雄心的人,他怎肯为了这点家事,而坏自己的大事。”赵德芳直言不讳,“这些丹药最好扔掉去,连闻也不要闻。对了,可曾吃酒?”
越国夫人摇摇头:“早已都戒了。”而后又说道,“那丹药别的不说,不使人太胖倒是极其有效。”
女人,为美真不要命。
赵德芳拿起针管,示意越国夫人在榻上趴着,扭头瞧着她的侍女,那侍女反倒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着赵德芳。
你怕啥?
“四皇子什么都好,只是想的有些多。”侍女嘀咕,“你能有什么坏心眼儿?”
是啊,我赵德芳能有什么坏心眼儿。
赵德芳一抿嘴,深深吸了一口气,稳稳地捏着针管走了过去。
而后,心神竟一荡,入目之间璀璨的白光,虽只有方寸但如晶莹羊脂玉,令他不由想起往事今生了。
“算了,我赵德芳能有什么坏心眼,放松,再放松。”赵德芳心中想着记忆深刻的那首《改革春风吹满地》,面上浮现出放松的笑容,伸手先一点,而后拿棉签一擦,口中道,“放松。”
虽是提醒,但针管瞬间便扎了进去。
越国夫人轻轻哼的一声,她竟回头瞧了一眼。
“冰冰凉凉的,也没感觉疼,只是有些好玩儿。”她竟说。
这是古人里头的狠人,赵德芳还记得两个前女友打点滴的时候那个惨劲儿。
那是真能把手指头抠进他胳膊里的狠人,只不过对自己不狠对他狠罢了。
“好了。”赵德芳收起针管,而后手里一空,越国夫人竟起来了,伸手拿过针管一看,道,“此物神奇得紧,若是再大些,今年爹爹过寿我送去教他养鱼,只怕好玩得很。”
……
“这个,还是别把玩了。”赵德芳连忙要过针管不敢看那一抹雪白,低着头退后两步,将针管装进带来的袋子,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村诊所的赤脚医生给人打完针,手里那个玻璃针管和针头都会放进酒精中或者开水中消毒,下次接着用。
这大宋可没有给他提供无限针管的条件,虽说不卫生,但救命的时候也管不得那许多,只要用过的病人没有传染病,这些物什留着还可以循环使用,救命总比卫生强。
不过,越国夫人说来送礼,到让他想起车上扔着的一点小物件儿,大部分那还是姐姐买来给他用的。
一个不锈钢大茶壶,能装一热水壶的那种,这个可以留着,将来带曦曦出门的时候,给她多带点果汁之类的。
但还有几个口杯,都是塑钢制作,既美观又实用,花花绿绿的瞧着就好玩儿。
此外,好像还有乡长夫人托付他给她娘家老爸捎回去的一副玻璃酒具,老头儿嫌弃太花哨,吃醉酒之后也懒得拿,就一直放在车里后排座位没动过。
“记着似乎叫‘九龙杯’?!这个可以给太祖,不过,不能让他喝酒,每天往里头放点白开水就好。”赵德芳琢磨,“另外还有些什么?似乎有个玻璃烟灰缸?对了,那个菠萝啤酒杯可以拿来送人情——我用宋瓷杯就好了,朴实无华,用不着花哨的东西。”
忽的耳朵一疼,长公主顺手掐住,笑道:“又想到什么了?你还有什么好玩儿的物件,拿来给大姑姑瞧瞧?”
你别掐耳朵咱们就可以商量!
“回头我找一下吧,有的话送给你们。”赵德芳没把话说死。
他转过身来瞧着窗外逐渐拉下的夜幕,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消失了,才回头一看,见长公主脸上多了一点红润,越国夫人额头上却有一些细细密密的汗珠,情知药效发挥了作用,正要叮嘱她们注意,而后去做些饭菜时,外头王继恩和声说道:“长公主,越国夫人,四皇子,官家使人来传唤了,是不是该准备回去啦?”
“那还是改天再看罢。”赵德芳灵机一动,问道,“曦曦嚷嚷着要出来玩,要不就后天?明天开平公家还要进宫去谢恩,只怕是没有机会。”
越国夫人不虞有他,但大约猜测到赵德芳要通过公主府这层关系拉进与魏王府的关系,遂点头:“也好。”
长公主更不会有话要说,她心里想的是赵光义接下来会怎么出招。
那可不是个闲得住的人。
一行收拾停当,越国夫人本就是穿着礼服来的,长公主换上盛装,赵德芳陪同她们,出门会同睡了一觉的高婉灵,再出府会同送别了曹彬的高怀德,一行逶迤往宫内而行,一路上只见灯火通明。
但毕竟不甚通明,赵德芳不由怀念起自己最熟悉的灯火通明的现代社会来。
他却不知道,太祖此刻还没有准备家宴,他老人家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现代药材,一手拿着一个马勺,对着那个巨大的塑料桶比比划划。
酒!
最让他垂涎欲滴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