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坤姐也没从傩舞大祭回来，倒是发了一个短讯让他可以关店回去了。

估计要么是找到了如意郎君在外面快活，要么是什么都没找到躲到哪里不想见人。不过两者对于李祭来说都是一件事。从花怜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过来，李祭关上了店铺后行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周围若隐若无的警告讯号，昏黄的灯光，电子路牌上的提示无一不在说明江河对岸的傩舞大祭究竟多么热闹。相比较灯火通明，载歌载舞的河岸，李祭所在的彼岸就仿佛在阴间一样。只有在大街上负责维持秩序的狻猊*雕像眨动着红色的电子眼，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这撑着纸伞的孤独路人。

“呵……真是个好时代。”

呼出了一口白雾，李祭抖了抖身子，沿着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变得发黄的建筑周围走了过去。

打工的地方距离他居住的地方并不算太远。

就跟每一个穿越者的标配一样，父母双亡，有妹妹不一定，但是肯定有房子。

走过了这条让人感觉到心头发毛的无人街道之后，拐过一个拐角，一个巨大的中式建筑巨构就出现在了李祭的面前。

就好像是前世的古代院落。

红墙绿瓦，雕龙附凤。巨大的飞檐斗拱蜿蜒向前，无数挡门灯笼在上方高高悬挂。将周围的环境照的一片灯火通明。

然而不一样的是周围明灭的电子灯，霓虹灯的各色招牌上的各种广告，那些古代风格建筑周围的虚拟投影屏正播放着各式广告，还有那些隐藏在各种雕塑与艺术作品中的那些密集的线路与模板。

这栋巨大的缝合怪一样的建筑，就是他家位置的所在地。

对着门口的铺首衔环扫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卡。那看似古老的红漆木门缓缓的向两侧拉开，露出了内部的木质门廊。两侧的电子屏非常有意境的展现出了一派圆月荷塘的唯美画面，就是其中几块电子屏被打碎了，看着那连贯的画面中出现的几点斑斓黑洞，让人有些提不起兴趣。

以前这里还会有一堆浮空的电子广告烙在了投影屏上面，诸如奇怪的宗教和黑义体售卖之类的，但是在清缴过几次之后，除了偶尔一些漏网之鱼外，这里也算是落得了一片有些落寞的清净。

这一片破碎怪诞的门廊尽头，被装点成仿佛湖心小筑一般的八角亭就是用来上下左右移动的电梯。

而在正中央的棋盘，左右的黑白二色棋子的棋篓，则是用来标注想要去的地方。

纵向是门号，横向是楼层。

黑子为地下，白子为地上。

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李祭随手从棋篓里捏出了黑子，按在了去往地下6层第四号的位置，这小巧的湖心亭就微微颤抖着，向着下方平稳的移动起来。

在等待回家的时候，李祭手腕翻出了那张华美的电子名片皱起了眉头。

本以为是什么普通的邀请函的，但是看着那上面古典精致的‘华胥’两个字，还是让他微微一愣。

“……华胥社邀请函？”

看着周围因挪动和年久失修变得明灭不定的电子壁画，李祭看着手中那小巧的，就算是折叠展开都各有不同的精巧名片，不由得暗自道一声麻烦。

华胥社，李祭所在的学校那群二代和公司高官子女们组织起来的一个特殊的小圈子。用来容纳吸收那些在学生时代就呈现出独特才能和特殊能力的平民与小贵族子弟。利用感情和学生友情来维持统治的学生会圈子。

说实话对于他这个身份的人来说是一个烫手山芋。

“华胥社……天才，二代，贵族们玩耍的地方，我一个普通人凑什么热闹。”

随手将那张电子名片放在了衣服的角落里，李祭沿着已经停下来的湖心小筑走了出去。

虽然是个穿越党，但是一穿越过来，父母就在公司压榨下父母双亡，毫无天赋的孩子会被丢到普通的学习区域进行集中化管理和学习。李祭虽然说有过穿越的经验，但是和那些基因调整过又有着外骨骼和一些基础内置义体的学生们也只能说是不相上下。

能够混成一个好学生，成绩还在中上，已经是他超常发挥的情况。背负着债券和各种欠款，这个赛博朋克的世界可不讲什么人情道德。孩子们之间还有，而大人们也不会打破，但除此之外，那就是冰冷残酷的现实。

他的年纪确实是很小没错，但是并不是天才，也没有价值，反倒欠了一笔钱。这就是最好的奴隶，稍不注意就会消失在这里的程度。

如果不是因为有个小女孩的善意，他很快就会消失在世界中，甚至等不到系统。

然而就算是有了善意，那善意也不足以照亮全部的黑暗。

他为什么能够孤身一人在这种都市下活那么久而没被扔到下层区？并不只是因为某个女孩的善良。

那是因为他不论怎么说还是有点用，而不是什么作用都没有。因为他早熟的心理素质，哪怕是学生，有些时候也能当狗的。

而他就是其中较为隐蔽的那么一只。

面对那满是铁锈与斑斓划痕的大门，李祭伸手拉开大门。但刚刚与门把手触碰的一瞬间，周围的环境霎时间变得一片漆黑。一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人影就背着手站在了他的面前。充满磁性和煽动力的男中音在封闭的环境中响起。

“那张华胥社的名片，是花怜在学校偷偷拿走的。如果你能够还回来，那再好不过了。”

看着那淡白色的身影，尽管明知道那是拿走了楼道投影权限制造出来的假象，但是李祭还是恭敬地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我会的。请问我现在送到哪里？”

“很好。你的回答很不错。不像是有些年轻人……哎，但是很遗憾，那东西认人，时间也不对。按照规矩，他们明天会实验你的成分，也就是公开赛。当然，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所以不用管那么多，直接送出即可。不要参加华胥社。那不是你能够抵达的地方。”

一片嘈杂的涂黑的干扰全息投影中，中年男人的声音平静的说道：

“然后，有关于花怜的事情，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下去。她应该学习到朋友疏离的痛苦。你的那个房子现在已经属于你了。你父母的债务也被抹掉了大部分。接下来好好表现吧。我很欣赏你能一直做出这么正确的选择。如果你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的话，我欢迎你成为花怜公司的正式员工。”

“是。非常感谢您的栽培。”

看着屏幕中模糊的黑影，李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拳头越发的紧握。

在一片漆黑之中，系统倒计时的光芒愈发的醒目。

仿佛是在黑暗之中那唯一一道光。

“花铭董事长。”

“很好。好好学习吧，将来你会能帮我做更多的事情的。”

黑色的人影笑了笑，身影眨眼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周围的环境骤然放亮。重新拿回了控制权力的投影仪在周围投射出了鸟语花香的画面。

而在李祭的面前，破落的大门后方，不过二十多平方米的狭小空间正散发着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香味。这个狭窄的小窝正迎接着他真正主人的归来。

尽管看起来毫无异样，但是从刚刚的表现就明白，这里的一切都在花怜公司的掌控下。

只要他想，那便一清二楚。

“……睡觉吧。”

看着那狭小的房间，李祭叹了口气。

*：就是常见的石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