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淮听得那人言语似有些轻佻,再加上那人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隐隐含着些掠夺之意,总让人觉得极不舒服,就像是被猎人锁定了的猎物,只待他稍不注意,就要被猎人给擒住,拆吃入腹。
“他有断袖之癖么?怎的一直这样看着你?”符笙不爽地甩了甩狐狸尾巴,朝那人龇了龇牙。
江羡淮闻言只是揉了揉她的狐狸脑袋,没出声,皱着眉,朝那锦衣华服之人略一颔首,抬脚便要走。
杜仲看着自家师兄要走,忙了跟上去。他本就不喜那人一直盯着自家师兄看,恨不得此时此刻能走得快点,离那人远点。
还未走出几步,二人一狐便被前头横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拦住了。
原来是那人的侍从。
江羡淮止步,眼神不解地看向那人。
“道长,怎的就要走了?在下还有要事相求于您,难道您就忍心看着我求助无门么?”
那人边说边凑到江羡淮近前,伸了手就想要去抓江羡淮的胳膊,江羡淮只冷着脸退后一步侧身避过。
符笙见那人这般无礼,便把尾巴重重一甩,甩开了那人的手。
那人收回手,把扇面一收,只拿扇柄一下一下地敲着手心,低头瞧了一眼朝他龇牙咧嘴的符笙,脸上虽还笑着,可那笑意里隐隐还带着一丝狠厉。
符笙只昂着那颗狐狸脑袋,眯着狭长的狐狸眼挑衅地望了过去。
对视了半晌,那人低低嗤笑了一声,眼神意味不明地望向江羡淮,道:“道长这小狐狸还挺凶呢,您就不怕哪天被这畜生伤了?”
江羡淮闻言,面色更是冷淡,语气极清极冷地朝那人道:“我的灵宠我自己知道,也不是什么人都配得到她正眼相待的。至于伤不伤人的也不劳您挂怀。烦请让个路。我们还有要事。”
江羡淮话音一落,也不看那人,抬脚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待走得远了些,符笙便回头望了一眼,就见着那人还在原地未走,只盯着他们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人真不是什么善茬,刚刚竟然叫我畜生?啊?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说出来的话这么难听,白长一张嘴了。真想跳过去锤爆他的狗头!让他知道知道姑奶奶我的厉害!”
江羡淮安抚似的摸了摸符笙的狐狸脑袋,道:不用理会这等人,看他衣着讲究,想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闲晃的,可真是一天天吃饱了无事可做。”
杜仲听了觉得很是,点头道:“师兄说的对!”
符笙兀自还气着,只鼓着嘴,也不讲话。心想果然还是江羡淮最好了,他并不在意她妖的身份,不仅治好了她身上的伤,还愿意将她带在身边修行。
这样想着,符笙不由得就对江羡淮又多了一份亲近之意,无意识地在江羡淮怀里蹭了蹭。
江羡淮对符笙这亲近的举动很是受用,抬起手轻抚了抚符笙的狐狸脑袋,符笙又顺势在他手心里蹭了蹭,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很是享受。
江羡淮看着她这样子,只觉得内心一片柔软。
走了一段时辰,二人一狐便到了官府门前。
守门的侍卫甫一见这俩道士,以为又是来接那妖风悬赏的。
可观他们俩,左不过十五岁上下的年纪,再看他们二人相貌,身量高的那个自有一派仙风道骨的气质,旁边那个身量稍矮些,一团少年意气。
侍卫心想,就这二人,毛都没长齐,就想来领悬赏,可是有点不自量力了。
于是他朝二人抬了抬下巴,语气甚为傲慢道:“你们二位可是来接那妖风悬赏的?这四个多月以来,可太多像你们这样的人来了,一个个儿的都自称是高人,称自己有那降妖除魔的本事。可一个个的等那妖风来了,不是死的死就是逃的逃,哪还有半点高人的模样。嗤!”
符笙听得这话,看着那侍卫傲慢的样子,浑身狐狸毛都炸了起来,她磨了磨牙,朝那侍卫低低地吼着。
江羡淮只皱了皱眉,拿手轻拍了拍符笙的狐狸脑袋。他一张俊脸看不出喜怒,只向那守门的侍卫不卑不亢道:“这位差爷,我们是云游道士,如今刚好游历到此处,听得此处有妖风出没,作为修行之人,除魔卫道乃是我们当仁不让的事务,便想着留下来探查个究竟,况且,昨夜我也与那妖风交过手——”
江羡淮故意在此停顿,只望着那侍卫会作何反应。
果然,那侍卫听到他这话,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只当他是在吹牛,斜睨着他,不以为意道:“当真?你真与那妖风交过手?还全身而退了?你可不要拿话诓我。说实话,就你这样,我还真不信。”
一旁的杜仲听得这话,只觉得那侍卫是狗眼看人低了。
他适时地接上那侍卫的话,对自家师兄吹起了彩虹屁:“我师兄天资聪颖,道法高深,我们整个葳蕤观里就属他最厉害。”
“再说了,要是我师兄失手了,没能全身而退,哪还能站在这陪你说话?昨夜我也在场,就是那妖风把我卷上了天,是师兄出剑教的我。”
那侍卫听得杜仲前边的话,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儿,可当他听到了“葳蕤观”三个字的时候,神色立马一震。
这整个黎国谁人不知葳蕤观的大名?葳蕤观观主闭忱可是当世鼎鼎有名的修道大拿。
听闻他座下有一名天资绝佳的弟子,那侍卫心想,该不会眼前这个少年就是闭忱的弟子?难怪这少年观之气质如此之出尘,如星似月,只有闭忱这样的师父,才能教出这样的徒弟罢。
那自己岂不是得罪于他了?
又想起昨夜是有人前来报案,说城东一家客栈门前又起了阵妖风,黑暗里模模糊糊间只看得到是一白衣道士出剑把妖风给击退的。跟刚刚那小少年说的一般无二,该死该死!那侍卫心内百转千回,只觉惴惴不安,心神不定。他抬眼一看,只见江羡淮神色冷清,杜仲撇着嘴,一脸不满,俱都齐齐望向了他,而江羡淮怀里的小狐狸若不是有江羡淮箍着,怕是早就要扑过去咬他了。
那侍卫只觉头皮发麻,便堆起了满脸讨好意味的笑,连连作揖,急急道:“嗳呦!看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了!请您稍等!您稍等!小人这便进去禀报知府大人!”
那侍卫说完,活似后头有鬼追一样,火烧屁股般地跑进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