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父亲姜如盛从宫里回家后变得执拗偏狂的阴郁模样,姜千娇沉默了会儿,问道:“父亲还是不肯见人吗?”
“唉,是啊。”
吴氏皱着一张脸连连叹气不停。
“自从上次他见过秦将军以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每日只叫小厮们端茶递饭进去,竟是连面都不露,不仅你大哥去请安他不见,现在干脆把我也拒之门外,真不知受了什么,弄的这么神神叨叨的”
姜千娇抿了抿唇瓣,思忖了半响后,忽的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眼,小心的靠近吴氏的耳朵,声音刻意压得有几分低。
“娘,不如我们来个先斩后奏吧?”
“先斩后奏?”
吴氏怔怔的看向女儿,一时之间有些糊涂。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姜千娇软软的眨了下眼睛,嘴角浅浅的扬起一抹笑。
“您就趁着父亲现在没心思管大哥的机会,赶紧问问大哥的意思,只要他同意,那您就替他马上找个好姑娘定下来,把庚帖一换,聘礼一下,这事儿就成了,便是等父亲以后醒过味儿来,想管也管不了啦,只能在家等着儿媳妇进门给他敬茶了。”
“这,这”
吴氏被她这大胆的主意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下意识的就连连摇头不允。
“不行,不行,这可是我们姜家娶宗妇的大事,怎么能瞒着你父亲?他肯定会很生气的,我”
“生气也只是一时嘛,他还能拦着自己儿子不娶媳妇儿啊?”
姜千娇笑着握紧了吴氏的手,故意放软了语气说道:“难道,父亲和母亲就不想早点抱上咱们姜家的嫡长孙吗?”
嫡长孙!
这三个字对吴氏的力实在是太大,让她立时就动摇了起来。
是啊,与她相熟的那些世家夫人们,到了这个年纪,早就一个个先后都当上祖母,孙子孙女满地跑了,只有她到如今,膝下还空空荡荡,没个孙辈儿来热闹逗乐,实在是意难平。
娇娇提醒的对,若是老爷以后怪我自作主张,那我就拿“嫡长孙”三个字出来当挡箭牌,想必老爷也就无话可说了。
“好!”
吴氏下了决心,拍了下桌角道:“为了姜家的子嗣后代着想,我就做一回主了,等忙过你出嫁的事儿,我就去找你大哥好好谈谈去,若是他有心仪的姑娘,我马上就请了媒人去提亲,若是没有,我就好好的打听个身家清白,性子柔顺的好姑娘,把这件事尽快的定下来。”
“正是这样才好呢。”
姜千娇拿了手撑在桌沿边,娇俏的歪了歪头逗趣儿一笑。
“说不定大哥早就瞒着您,在外头结识了位美丽大方的红颜知己了,正愁怎么跟您坦白呢。”
吴氏也忍不住笑起来。
“那敢情好,省的我多费事了。”
母女俩正高高兴兴的说着话,吴氏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忙从身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着铜边的小匣子来,放到了姜千娇的面前。
“只顾着说笑,差点儿把正经事都给忘了,你快打开,好好的瞧瞧。”
“这里面装的什么?”姜千娇好奇的问道。
吴氏咳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踌躇之下,干脆先伸手替她揭开了匣盖。
姜千娇低头垂眸朝里头看去。
之间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本小册子和画卷,古香古色的,瞧着倒挺别致。
她随手拿了离着最近的一本,翻开来刚看了一眼,便愣在了那里。
上头画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神态亲昵,姿势旖旎,竟是不着寸缕的纠缠在一起。
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败火图”
姜千娇的一张粉嫩小脸顿时红了个彻底,晶莹透亮的像是树上刚结的樱桃果子。
她羞的赶紧把册子合上,像是被火燎了一样扔回了匣子里。
吴氏微微笑着,又把它捡了起来,重新摊开来摆在女儿眼前。
“别扔,这些都是女孩儿家出嫁前要看的,省的到了洞房花烛的时候,夫君不懂怜惜,你又人事不知,反倒弄伤了自个儿,你别害羞,拿回去都一件件仔细的看完,好好的揣摩领会一下。”
还要揣摩,领会?
姜千娇忽然的就想起秦萧亲在自己嘴唇上时,那潮湿温软的触感,脸上的红晕不自觉的向两边蔓延,直到把玉白玲珑的娇小耳垂也烧了个滚烫,红的似是能滴出血来。
“娇娇别怕,女人嘛,总是要经历这一遭儿的。”
吴氏宽慰着女儿,有些担忧的说道:“秦将军是行军打过仗的人,一身的武艺,想必力气也不成也不懂的什么怜香惜玉,适可而止,你可不能一味的由着他胡来,不然到时吃亏的可是你自己,记住了啊?”
姜千娇双颊酡红,倒也不然是因为害羞,一想到明天晚上就要同秦萧睡到同一张床里,心里总是保持不了淡然自若的,紧张的如同小鹿乱撞。
怎么办,现在说不嫁了还来得及吗?
她有些苦恼的将滚烫通红的脸颊贴在了桌面上,试图让自己冷静凉快一点儿。
不要怕,不要怕,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深夜,靖平侯府。
明天就要做新郎官的秦萧,却独自一人坐与书房的案台之后,凤目微敛,看着手边的摆着的一份完整的地形图,沉吟不语。
纪冬走进来,拱手跪与地上,整个人都没入了灯火摇曳的阴影之中。
“主子,人丢了,东西并不在他身上。”
秦萧抬了起眼,淡淡的瞥着他。
“哦?”
纪冬后背莫名有些生寒,伏下腰去,将头压得更低。
“半路有另一伙不明身份的蒙面人插手,将目标劫走,眼下生死不知,属下已派了人力搜寻其下落。”
“不明身份?下落不明?”
秦萧的声音冷冽低沉,目光冰寒,宛如刀锋。
“这就是你办的差事?”
纪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属下该死!”
秦萧沉默了会儿,起身站了起来。
“姜如盛那边,可有动静?”
“没有。”
纪冬说完,又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秦萧道:“主子,属下打探到,废太子与姜小姐之间,似乎另有隐情,您看,那件东西的下落,姜小姐会不会也是知道的”
“她?”
提到姜千娇时,秦萧冷肃的面容不自觉的柔和了一些,他负手立在灯火下,目光幽深暗沉,许久,才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来。
“把安插在她身边的探子都撤回来,以后,不用再对她进行监视。”
“这”
纪冬有些不解。
“主子这么信任她,可万一她是站在废太子那边的呢?他们可是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她不会的。”
秦萧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冷然又不容置疑。
“不管从前如何,以后,她只将会站在我的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