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破坏，鲜血。

前线临时指挥官看着仿佛收割麦子般倒下的警员，以及正在苦苦鏖战的两名少女，头脑一片空白。

二十分钟前，胜券在握的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副惨状。

“好痛……”

“救命！我不想死！”

“怪物——”

现代社会引以为傲的热武器，对于身负天灾之力的杀人鬼毫无用处。

绝大多数警员的视线甚至捕捉不到毒岛冴子移动的身影。

至于远程狙击或者近距离火力包围封锁的战术，更是无从谈起。

哪怕偶尔蒙中一两枪，对方的身躯也会以惊人的韧性快速复原。

反观另一边。

毒岛冴子的每一次斩击，都能轻易撕裂看似坚固的防爆盾和防刺服，简单地就像热刀切开黄油。

刀光闪动之间，非死即伤！

残肢断臂纷落如雨，鲜血四溅。

嗜血疯狂的笑容更加令人胆寒！

若不是有两名对策室成员一直扛住主要压力，恐怕这支近百人的联邦警察部队早已全军覆没。

但她们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冥姐！灵水和咒术都不起作用！”

谏山黄泉喘着粗气。

“乱红莲的咆哮波也没有击中过，她真的……真的只是类型a的恶灵吗？”

“也许不止。”

谏山冥面色沉重。

作为比谏山黄泉资历更深的退魔师，谏山冥承担了大部分战斗的压力。

最开始两人制定的战术是由她正面牵制。

手持家传宝刀狮子王的谏山黄泉在一旁辅助，找准时机切入一击必杀。

但这只人形恶灵，简直强的可怕！

露出的破绽转瞬即逝。

证明对方就算发狂，也依然拥有深厚的剑术修养。

偶尔被宝刀狮子王斩中，伤口愈合的速度并不比治愈普通枪伤慢多少，令人怀疑她是否真的像推测中那样是由灵体构成的恶灵。

或许是附身的怪物？

应该采用其他更加简单粗暴的火力覆盖战术？

然而谏山冥已经撑不住了。

最明显的征兆，就是她的手掌虎口已经在承受斩击的过程中完全震裂。

鲜血汩汩渗出，向下流淌。

濡湿了薙刀的半截木柄。

疼痛和摩擦力的降低，让谏山冥发颤乏力的双手几乎无法握紧武器。

鲜花般淡粉色的小袖尽是狭长的刀伤。

少数深可见骨！

哪怕谏山冥精通刀剑之术，拼命使用各种技巧卸力防御。

面对更加纯粹的暴力和与她不相下的剑术，似乎也只能延缓死亡的时间罢了。

“黄泉……你听我说。”

谏山冥深呼吸，眼神坚定。

“现在用最后的灵力召唤出灵兽乱红莲，然后离开这里！”

“冥姐！”

谏山黄泉满脸难以置信。

“听话！谏山家的血脉不能在这里断绝！必须要有一个人存活下来！”

谏山冥摆出决绝的架势，将谏山黄泉守护在身后。

谏山黄泉紧咬下唇。

她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刻。

就算内心被悔恨填满，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快逃跑，不浪费谏山冥牺牲生命给她创造的机会。

杀红眼的毒岛冴子不可能坐视诱人的猎物离开。

但谏山冥拼死前，将那一记致命的斩击拦下。

“怪物！在杀了我之前休想过去！”

谏山冥怒喝一声。

鲜血从喉头涌出，染红了紧咬的牙关。

极其凶狠的表情甚至一度吓住了作为对手的杀人鬼。

不过经过几次交手后，毒岛冴子很快被摸清楚了她外强中干的事实。

于是又开始享受起猫戏老鼠的虐杀游戏。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

实际谏山冥的灵力和体力早已耗尽，马就要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或许，这就是退魔师的宿命吧……

迎接斩击的双手逐渐失去知觉。

模糊发红变暗的视野中，谏山冥仿佛看见了那些曾经在任务中倒在面前的战友。

说是战友，其实谏山冥曾经根本没在意过这些弱者。

性格冷漠的她，向来认为只有那些能力不足、态度不端正的退魔师，才会在除灵行动中意外死去。

只要勤于锻炼，变得足够强大。

就不存在这种担忧！

但直到临终之际，谏山冥才想明白。

那些整日醉生梦死的底层退魔师，其实有着他们的处世道理。

因为弱小并不是错。

每个人的天赋不同，出身不同。

学习锻炼得来的实力自然强弱有别。

不可能迫使天生弱小的自由退魔师，去完成世家强者那样的丰功伟绩——那根本不现实也不可能达到。

但只要愿意像强者那样除魔卫世，守护更弱小的普通人，那他们就值得尊敬。

善终一生绝不是合格退魔师应有的结局。

战死才是！

“咳咳……”

谏山冥半跪在地，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雄心壮志与现实的惨状形成异常讽刺的对比。

想要在反抗中英勇战死。

但她的右手尾指和无名指早已被斩去，左手半个手掌被践踏在泥土之中。

全凭意志力死撑，才颤颤巍巍地握住薙刀。

脚筋被挑断，无法逃跑。

腹部划开一道狭长的刀口，隐约可见包裹着内脏的腹膜。

倘若再深入几寸，肠子和各类脏器就会哗啦啦地流出来！

演变成非常难看的死相。

之所以没有立刻死去，大概是因为性格恶劣的对手还在享受折磨她的快感。

可惜随着生命之火的渐熄，谏山冥能够带来的刺激越发衰弱。

于是这份折磨终究到了结束的时候。

毒岛冴子俯下身去，将谏山冥的脸强行向后扭转，与自己对视。

“さようなら（永别了）……”

告别的低语充满诱惑力，就像熟透的果实。

然而她的动作无比残忍。

分明有着将钢铁一分为二的高明剑术，却偏偏要以比初学者更拙劣的手法。

横持长刀，将刀刃当做钢锯。

来回切割谏山冥修长的脖颈，仿佛要硬生生地将她的头颅锯下来！

这是何等惨无人道的行径！

旁观的临时指挥官几乎要咬碎牙关，想要冲来拼命。

作为受刑者的谏山冥，更是痛苦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对！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毒岛冴子激动地浑身颤栗。

痛苦，绝望，不甘。

全身下每一颗细胞，都在因为这些从谏山冥眼中绽放的情绪而欢呼雀跃，流淌出更多美好鲜嫩的汁液。

堕化为杀人鬼的毒岛冴子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经由天灾之力催化的杀戮欲望，甚至初步压过了丧尸天灾对于传染的渴求。

这也是她为何会故意暴露行踪引来联邦警察。

完全解放天性的毒岛冴子，陶醉于生命消逝在手中的快感！

不过杀死弱者的愉悦，远不及蹂躏类似谏山冥这样掌握特殊力量的强者。

这也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对联邦警察动手的原因。

直到谏山冥的眼神忽然改变。

“……嗯？”

毒岛冴子面色一沉。

“为什么？为什么不绝望？”

“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面对毒岛冴子的怒吼，谏山冥完全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颤动。

可惜她的声带和喉管已经在切割中被完全锯断。

就算想要说些什么，也只能徒劳地喷出一团血沫和碎肉。

但那种嘲讽的神情是无法作假的。

“很好！很有骨气！”

毒岛冴子状若疯魔地叫喊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保护那个小姑娘吗？等杀了你之后，我会再把她的脑袋提过来放到你的面前！”

她强有力的指掌甚至捏碎了谏山冥的面颊。

然而不论怎样折磨威胁，似乎都无法再将那份最喜欢的绝望唤回。

为什么？

毒岛冴子满心疑惑。

直到一截刀刃陡然间从谏山冥胸前穿出。

——来势不减，同时贯穿了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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