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徐繁音仰头看着齐正一,眉目冷清,鼻头冻的通红,雪花挂在眼角眉梢,入目都是风景。
祁霜拉住抬脚就要跟出去的韩赛,说道:“韩赛,我这儿谁也不认识,你留下和我等正一他们吧”
韩赛挣开她的手,还要往外走。
祁霜眼疾手快在他下一步动作前,急急开口:“繁音也不想你过去吧!”
韩赛这才正眼瞧她,顺着她的动作,坐下来,拉过桌上的冰啤猛灌了一大口。
“你知道的吧,徐繁音他们”
他们指的是谁,韩赛没有明说,祁霜也明白。
祁霜没想到韩赛会说这个,一愣旋即微笑开口:“知道,齐正一大一的时候,她都还在纠缠。”
韩赛睨了祁霜一眼,徐繁音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是知道的,可小姑娘的喜欢,又能卑劣到哪去?
这句话祁霜说出了口,明显是轻看了徐繁音。
祁霜本来就不喜欢徐繁音,但这个小姑娘倒也知趣,从来不再她面前说起有关齐正一的一丝一毫。
祁霜改口道:“不说这个,我们来聊聊天吧。”
韩赛没有看她,也没有开口,很明显,是无视了。
祁霜接口道:“韩赛,我在***做兼职卖甜点的时候,遇见一个姐姐扯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出了***的门,姐姐蹲下来,对小女孩说,刚才在你前面插队的爷爷你要说他,你可以说,你不能看我小,你就欺负我,明白吗?你不要害怕。”
“小女孩才多大啊,根本听不懂,只顾吃着自己的冰激凌,没有多大反应。
姐姐呢?因为生气,拽着女儿走的时候噔噔噔的高跟鞋那叫一个气势凌人。”
祁霜一口气说完,韩赛狐疑的盯着祁霜,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不明白祁霜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
祁霜陷在卡座里,脸上的表情看的并不真切,只觉得巨大的悲伤包裹着她。
掐掐手心,稳住微颤的嗓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断说道:“韩赛,我觉得女生就应该活的这样骄傲,不屈人之下,也不仗势欺人。如果我妈可以在我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肯直白的告诉我这些,我也许不会对这个世界充满惧意,也许不会因为谁对我好,就死死咬住一个人不放。你能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韩赛抬头看了祁霜一眼,冷冷的,薄凉开口:“吃错药了吧,跟我说这个?”
韩赛从来都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是在徐繁音面前乖惯了,祁霜就以为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讽刺一笑,祁霜继续说:“我妈她自己本身就对这个世界身怀惧意,面对别人的咄咄逼人,一句财大气粗,就是她全部的感慨,她的一生,都是生活替她做决定。而我祁霜不一样,我是受过教育的人,我不想违背自己,迎合别人。”
祁霜缓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我架不住母亲事事都来感叹,我也就懒地再去辩驳。没有资本的人,唯恐自己的过失对别人造成困扰,被别人发难,过早的学会卑躬屈膝,学会巧言令色。”
祁霜越说越气愤,连声调都变得尖利,仿佛要一下说完自己的委屈,好让韩赛明白她有多不容易。
“在我工作的地方,没有人会觉得你的“您好”,“我们没有,抱歉”。“我不太清楚,抱歉。”“经理,您慢走。”“好的,谢谢经理”有毛病,他们会理所当然地享受你的道歉,觉得服务是你的职业素养。可只有我一个人明白,服务里根本没有写这项,所有的抱歉,不过是我内心的恐惧的映射罢了。齐正一是所有客人中唯一一个跟我说,不用为这些事说抱歉的人。”
所以重点来了。
“你说我傻*也好,极端也罢,怎样都好,无论如何,对齐正一,我是死都不会放手,去让徐繁音有机可乘的。是,徐繁音他俩是有感情在,徐繁音为他报理科,为他骗钱学model,为他复读,可这么多年了,他们俩不也什么都没发生么?今天我来这儿,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输的,为了给所有人看,齐正一和她徐繁音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然,今天我能说这些,它也代表了齐正一的意愿,他不愿对徐繁音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可徐繁音不明白啊,爱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一个人的感情,虽然它让她痛,可她还是不想放手,不想将就,更不想妥协。”
祁霜顿了顿,继续说道:“很抱歉,在这么美好的圣诞节里说这些,人们常说最长不过是执念,最短也不过善变。
韩赛,你和徐繁音一样,撞死在南墙上也不回头,可我想通过你,让徐繁音明白,只有忘记,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你喜欢徐繁音我们都看的出来,你让徐繁音放过齐正一,也放过我,行吗?”
韩赛该怎么说呢?韩赛张了张口,挤出一句。
“你不该和我说这些。”
平白无故的接收别人的指责,他们只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啊。
他难道要大力摇着徐繁音的肩膀说,徐繁音你醒醒,齐正一不再爱你了,你现在只有我韩赛了,只有我一个人爱你了吗?
爱一个人到无能为力,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韩赛为徐繁音不值,这么多年,因为齐正一,徐繁音书没念好,到头来,重要的人也注定留不住。
一个不要命的想逃离,一个拼了命的想抓住。
曾经的爱惜一点点的消磨掉,最后只剩下有口无言。
韩赛知道,此去经年,徐繁音再也等不到齐正一的爱了。
“还有什么话,你就一并直说了吧”到底还是徐繁音沉不住气,不愿听齐正一绕弯子,率先开了口。
“我很喜欢祁霜。”
徐繁音挑挑眉,没说话,就这?
“你一直是个很好的朋友”
徐繁音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抱歉,还有你的膝盖,没能保护好你。”
徐繁音盯着红绿灯,久久不变色,TMD,冻死她了。
作怪的是什么心理,徐繁音也说不上来,他在爱情里有太多的迟疑,他的真心,她从来没有看清。
真的爱一个人,没有在乎过你会不会保护她。
她跟着你,因为是你,齐正一,因为是你,仅此而已。
徐繁音不得不再一次被逼着承认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一个人的独角戏,她真的装不下去了。
“你不要再胡来了。我想结婚了。和祁霜。”
被齐正一放在马路牙子上,他知道的,她的膝盖,腿骨都是间歇性疼痛,他抱她出来是顺着她的小心机,也顺水推舟,借这个时机,跟她说清楚而已。
间歇性疼痛,也不是不痛啊。
徐繁音抱着手臂,蹲在马路牙子上,心里像开了一个大口子,呼啦啦地灌着冷风。
她感觉很委屈,可她知道,又不能真的怨谁。
从一开始她对齐正一就有种无力感,无法掌控这个人,萌生的征服感却越来越强烈。
可这么多年,她对他也不是没有用心的。
有些东西真的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往往当你后知后觉想要追求的时候,就算你有很大的力气去更改,却也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你已经不再被需要了。
齐正一他真的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这么多年的不回应,已经是他最大的拒绝。
不会编织美丽的谎言,不会诙谐的说我也喜欢我自己,也不会打温情牌:抱歉,给不了你回应,对不起。
他只会拖着你,在你欲罢不能、如痴如魔时,给你致命一击。
真是个好的狩猎人。
把自己的意愿摆在你面前,直率的告诉你,我不再喜欢你,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人。
被心爱的人这样祝福,真的是…
一言难尽。
热泪滚落到嘴角里是咸咸的,她带着满心柔软去撞你的铜墙铁壁,被你的尖锐扎的彻底,还幻想你会铁树开花。
她想问他:“除了这个,你没有要跟我说的了吗?”
爱你的一腔孤勇就是胡来?!
徐繁音止不住幻想,好希望自己满心欢喜的初恋不是一个慎重的人,她们可以随随便便的开始。
齐正一你?真的真心又是谁呢?是我徐繁音,还是她祁霜?
或许他连自己也不知道,徐繁音是他年少的心动,祁霜是他长大的喜欢,
谁又该责怪谁什么呢?
徐繁音以为齐正一的这些冷漠都不是真的,他们两个不过是在进行拉锯战而已,他们站在爱情之绳的两端,只要她肯低头,够用力,他会回到她身边的。
谁知,齐正一厌倦了徐繁音这孩子气的把戏,早已只身离开,寻找更加成熟的爱情。
徐繁音不过是在拉过齐正一的一头,抛过去,拉过来,抛过去……乐此不疲。
徐繁音是兴起为之,后来成了习惯,再后来仿佛成了使命一般。
徐繁音三分热度的热度也会坚持这么多年,齐正一也从不会想到,他们之间的爱情之绳,会被徐繁音珍藏那么多年。
徐繁音胡乱坐上一辆车,不住告诉自己,不要在关键的时候犯矫情。
她很喜欢坐车呢?!
她会长途颠簸很远,到达一个地方,匆匆一瞥,然后回来,不是她矫情,而是她享受过程。
也会到达一个古城,三两天就回,不是她闲,而是没有激情的岁月,会像是一钝刀,慢慢抹杀掉她的人生。
她其实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觉得不能再待在这里待下去,平淡无波的生活,千篇一律的生活,再待下去她会疯的。
她想嘶吼,想狂奔,想狠狠地用力撕开这些虚伪,想流泪,想仰天大笑,但她不能,她只得忍着,脸上挂着笑,优雅的,不失礼貌的问:“哦,是吗?然后呢”
“你会遇见真正爱你的人,会有很好的未来”
那不是你,可那不是和你,齐正一。
听着齐正一的祝福,徐繁音该有的一切反应都钝化了,她面上不显,心里都清楚,可就是过不去那道槛,一人一生,这样胡来的爱情,终其毕生,仅此一次。
天知道,她想划烂那张虚伪的脸,划烂那个铁血的心。
她不明白,为什么先招惹她的人是他?先放手的人也是他?
她没想好的时候,感情就来了,准备好了的时候,就被放手。
其实对这份感情,更多的,大概是不甘吧?
对臆想中的感情的不甘,对曾给过她温情的人的不甘。
她把他视为自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她对于他什么也不是,感情的不平等,让她失了理智,失了骄傲,失了分寸,失去了对这个世界挣扎的力气。
她感觉她的胸腔里空荡荡的,她的灵魂叫嚣着要冲出去,她的血液都要逆流了,轰轰的冲上脑袋,引起阵阵耳鸣。
她在街头哭的不能自抑,有些人已经走了,可回忆还生猛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