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赛顺势委在徐繁音腿上,表现的很乖巧:“怕我们越长越大,越来越忙,就没有时间出去了。”
缩在狭小出租屋的,冷、饿、困、疼、他的脆弱与辛酸,也只有徐繁音最清楚。
拎着东西往回走的时候,韩赛才知道徐繁音在哭,徐繁音啼的厉害,却偏偏不想让他发现。
“怎么哭了?”
“我没事,只是难过。”
只是在因为没能成为他可以依靠的人而难过。
她知道韩赛急需投资来满足他被这座魂牵梦萦的城市完全接纳的心。
知道他需要钱来为自己买礼物表达他的能力和爱。
她知道,她真的知道,所以才会那么难过。
徐繁音哭得泣不成声,几度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我希望你有什么事情都能让我知道一点儿,心情也好,什么都好。”
“好,那以后,我叫你你再来?”
“嗯”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能让一个人负重前行,身边都是倚靠他的人,连梦里醒来都是疲惫。
她不想爱情的崩溃是有人不作为。
漏胳膊漏腰漏大腿,清凉吸睛,举起酒杯的时候整个身段就全出来了。
包间里的大多数人都会似有若无地对她扫上几眼。
有人眼神猥琐贪婪,有人看一眼,眼神立马转走。
徐繁音给敬酒的老总笑道:“小姑娘穿这么清凉,不害怕吗?”
低谷而来,不敢害怕。
韩赛一把推开包间的门,所幸有惊无险。
徐繁音看见面前的人,惊愕地直起了身。
韩赛仅一个眼神便让徐繁音慌了神,徐繁音反应过来时,连忙站起来,慌乱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韩赛阴沉着脸,冲徐繁音摆着手,冷漠地开口:“过来,我背你回家,”
徐繁音心底的犹豫波动地很乱,她没办法现在走开,更没办法让韩赛只身离开。
徐繁音狠狠地咬了咬牙,做下决断,说:
“好,你一定要送我回家”
放下酒杯,快步出了包间走在前面,韩赛跟在后面。
走到门口,韩赛撑开伞替徐繁音挡住外边的雨色,自己大半个身子在伞外被嘀嗒的雨水淋湿。
他的温柔让徐繁音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同时也难过的不知所措。
韩赛从来都不肯说一句重话,如今却讽刺徐繁音道:“玩的花里胡哨,穿的真是高级。”
徐繁音转身跑进雨里,大雨中冻的瑟瑟发抖,漫无目的地在街边游荡。
谁都舍不得谁受委屈,可费力的挣扎,却让彼此爱的更加艰难。
她害怕失去他,可不顾一切的傻样,最后只堕落了自己。
路过的车突然倒下来,摇下的车窗,露出熟悉的脸:“徐繁音,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吕孟臣。”
吕孟臣冒雨下车,拿过后座的薄毯,撑在徐繁音头上。
“走吧,我送你”
徐繁音站在原地,决疑不定,她害怕这个敏感的时期,随便上吕孟臣的车,会给她和韩赛带来更加不愉快。
他们之间的爱情如今像惊弓之鸟,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
吕孟臣猜出了徐繁音这般失意的缘由:“走吧,给彼此一点时间冷静。”
车上,吕孟臣玩笑般地:“裙子怎么穿这么短?露大腿露肚脐的。”
徐繁音低头闷着声,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不过真的好漂亮,让人心脏爆炸,怪让人心动的。”
徐繁音惊异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吕孟臣,吕孟臣笑笑,拿车里的感冒药给徐繁音喝。
徐繁音捏在手里许久,掐白了手指,说:“过期了。”
这么多年,直到吕孟臣今天再次见到徐繁音,才知道当初心里的那份执念到底有多么难以割舍。
慧眸狡黠,一颦一笑扰人心神,真的好喜欢她,怎么办?朋友不住地怂恿,可他什么也没说。
现在想想当初要是能主动一下,该多好啊,很多好事也就成了。
徐繁音可能什么也没做过,单是不动声色,就无辜地被吕孟臣念念不忘多年。
徐繁音回到房间里打开灯,拉开落地窗,望着路灯的吕孟臣,他依旧是那个姿势站在那,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灯光把他的身形拉长,从容坚定。
徐繁音把脸颊轻轻地贴在窗户上,无声地说了句再见。
吕孟臣看见了徐繁音的口型,冲徐繁音摆摆手,消失在夜幕里。
韩赛忍下敲门的动作,抿了抿唇,最终没有进入打扰她,不敢打扰,不想打扰,不原谅还怨恨。
半夜醒来,徐繁音浑身冷汗,胃里又酸又疼,总想呕吐,真是太难受了。
想起来倒杯水喝,脚下发飘,咕咚一声栽在地上,失去意识。
沙发上辗转反侧的韩赛冲进卧室,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徐繁音没关门。
护士找到酒精和纱布,开始给徐繁音消毒,棉棒牵扯着碎肉,尖锐的疼,她硬抗着没有吭声,静静享受着暴风雨前的片刻的宁静。
韩赛低垂着脑袋,抓着徐繁音白皙而透明的手指,沉默不语,徐繁音只看得到他黑压压的头发。
徐繁音忽而听见韩赛轻轻地喊着她。
“嗯?”徐繁音低声回应。
“给别人不想要的东西就是恶心。”
韩赛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睛带着水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两人相对无眠,枕着夜色,韩赛趴在徐繁音耳边:“徐繁音,你还能喜欢我吗?”
有人叫他这样,温柔地问。
他的嗓音很轻很轻,也很卑微。
“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
遇见你爱意汹涌,看世间万物都浪漫心动,挣扎怕犯错,错过怕后悔。
“徐繁音你不能就这么欺负我”
你不能这么捉弄我。
徐繁音叹了口气,决定继续爱下去,栽死也愿意。
韩赛只能看到穿着白色病服的肩微微抖动,下一秒,就有人在黑暗里,吻的难舍难分。
徐繁音,请你一定不要对我失望。
许久未登门的亲戚登门,不是有事儿就是有事儿。
还真的是有事!
徐繁音的大表姐梦丹要结婚了,奉子成婚,双喜临门。
徐繁音不着急,可23岁到26岁的青春,15岁到26岁的陪伴,都不能让一段感情瓜熟蒂落,那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婚姻的基础?
时间不是衡量婚姻的标准,但时间是婚姻最好的检验剂。
15岁和25岁最大的不同,是对悲伤的舒缓期。
15岁的难过可以延缓三年,26岁的难过只有两小时。
不是她缺乏人情味,是她长大了。
她不愿意,也有时间和别人推着她走。
15岁的难过,会哭,会委屈,会憋气,会等别人来哄。
26岁的难过,在一瞬间,就知道情绪不要和理性较劲。
过山车
窝在沙发里,沙发陷下去一大块,一边扯着领带一边问,你怎么不开灯?韩赛在门关弯腰脱鞋,徐繁音站起来,从背后轻轻环住韩赛,脑袋贴在韩赛脊背上,我们结婚吧。
韩赛僵硬的脊背一顿,直起身,打赤脚站在进门毯上,拉过徐繁音的胳膊,将她拥在怀里,抚着徐繁音的头发。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我拿下这个项目就结婚。”
一如两个三年前一样,这个项目,下个项目,他总有项目要拿。韩赛,我早已成了你可以一拖再拖的人了。
“韩赛,我们分手吧。”
不论韩赛这次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一定要分手,因为结婚的龃龉与怨怼,一次次耗损她的。
“因为不结婚就分手?徐繁音你不是这么不洒脱的人”
面对韩赛的声声质问,徐繁音不吭声,只是松了手,走出去关上门。
韩赛在屋里气的踢桌子,踢椅子,大喊大叫,他累一天回来了还要面对她的无理取闹,他还委屈呢。
等冷静下来,韩赛看到,桌角下多出了很多购物袋,打开来,都是他常买牌子的最新款,桌角一个四四方方的盒,下横竖压着两沓厚厚的银行流水,时间从六年前到今天,盒子里是劳力士。
韩赛站起来看到屋子里徐繁音的东西收拾的干干净净,住在这里三年,她来时两个皮箱,走时两个皮箱。
韩赛慌了,站起来冲出去寻找,徐繁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赛,我想结婚了,不和你。”
韩赛愣怔了,不可置信的将眼光一寸寸移上徐繁音的脸,因为冲击,面部管理直接失控,显得有些狰狞。
“你说……什么?”
他听的很清楚,徐繁音没有再讲一遍的勇气。
韩赛无措地抬起手,捧着徐繁音的脖颈,大拇指不住地刮徐繁音的下颌角,
眼中的血丝因为激动,泛着猩红,舔着唇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不是啊,我初中就认识你了,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徐繁音抖着唇,遏制住眼眶中的泪,一字一句地说:“那么,你现在知道,你的爱让我有多绝望了么?”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徐繁音是绝对不想让自己置身这种可能
她是有一万种犯傻,犯轴的方法,但真是不能轻易说放弃。
他们自觉地规避彼此之间的摩擦和龃龉,以为相爱,什么都可以克服,他们都死死努力地抓住对方的手那么久,可他们还是走到了尽头。
“我现在才明白,她这种女人缺钱又缺爱,对你多少好都不会满足的,谁都受不了你的反复折腾,你心思直接单纯却为人精滑,呵,还算得上能屈能伸。“
原来费尽心力地彼此依靠,如今不遗余力地彼此倾轧。
徐繁音张了张嘴,百口莫辩。
那一刻,徐繁音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的疼痛青春,像很久之前上锁日记里的晦涩艰难。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给不了的,就别勉强了吧,至少在爱变质前,保留我们彼此最爱的模样。
她如果可以早一点看透他们之间这样的结局,或许一开始就不会轻易沦陷。
这么多年,被熟悉感蒙蔽双眼,只愿意消遣他的好,他们之间的友谊却因此更加珍贵。
他若走了,也就算了,那根绳可以无止境的松一松,却不敢紧一紧,
那时候心甘情愿,只是因为喜欢。
徐繁音走了,韩赛还站在原地,他似乎永远都会准确无误地停留在那个地方,一个徐繁音一回头就能看见的视线里。
对街转角抽烟的那个人,模糊在云雾里。
没有特别的人,徐繁音却不敢看他,尽量让自己稳步不显急促地扯着朋友往前走。
自徐繁音出现,韩赛的目光却从来没从徐繁音身上离开过,直到姑娘消失在他眼眶里。
韩赛狠抽一口烟后,置在地上,脚尖反反复复拈着,直起身,招呼着朋友走。
一开始的时候,不是每个人就都是这样的。
徐繁音
你用时间证明了你的专一
我用时间证明了我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