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沐,你吓死我了。”孙茜趴在他怀里,直接抱着他,又怕压着他。扶着他半靠着,给他喂一口水,都要自己先尝一口烫不烫。能让孙茜这样仔细地伺候的,一位还是太皇太后。
陈沐没想到睡一觉,还等得到这样的待遇,心里美的不行,觉得此生足矣。眼角的泪渍还没干,就望着孙茜的背影舒心地笑了。
崔老先生过来,跟院判大人一人分走陈沐一只手把脉。两人都觉得脉象平稳,暂时可以缓一缓了。
院判大人低着头,退到一旁:“陛下,暂时无碍了。”
崔老先生则没有那么多顾及:“陛下这次运气好,提前将瘀血吐了出来大部分。要是这些瘀血停留在胸中,或者随着血液了脑子,恐怕就醒不过来了。若是有什么要紧事,还是早做打算。”
陈沐听了认真点头。以前只是偶尔眩晕,气血虚弱罢了。这次突然昏迷这么久,引来这么多人,也是没想到。
院判大人听了这话,吓得眼珠子都要掉地,后背发凉……这种话也能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不是一般的病人啊,这是皇帝啊!
其他御医也都纷纷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尽量降低存在感,生怕被灭口。
一时之间,周围的空气都冻住了,气压低的让人感觉很压迫。
只有孙茜丝毫都不在意,拧了湿毛巾过来给陈沐擦脸。
一旁蹲坐的陈宣望着她擦完了,凑去,软糯地说:“娘娘,我也要擦脸。”
“陈宣这么爱干净啊!”孙茜顺手就将湿毛巾翻了一面,给小家伙简单地擦了一下。都没有换毛巾,也没有换水。
陈沐想要提醒一下,孙茜手里已经擦完了。
“好了!陈宣跟父皇一样啦。”孙茜右手拿着毛巾,很自然地颠了一下;左手还在陈宣小脸蛋摸摸,表示擦干净了。
陈宣还挺开心的,伸出那双抠脚的小手,也在自己脸摸摸,丝毫没意识到脸白擦了呀!
此时陈沐已经不想开口了。陈宣还小,不懂事,长大了就好了。而他的贵妃在民间住了六年,不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她开心,陈宣也开心,这就够了。
“茜茜,你歇一会儿吧。”陈沐伸手招她到自己身边来。
若是以往,孙茜一定碍于这么多人在,不会过去。现在的她特别乖巧听话,这就过去挨着他身边坐着。他想抓手,就任由他抓着玩。
萧策在一旁看不下去,轻轻咳嗽:“陛下。”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院判为首的其他人并不在意,看了也就看了,当大夫的什么人间冷暖没看过。帝妃情深,是人尽皆知的美事。
陈沐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现在是什么时辰?朕睡了多久?”
孙茜回话:“这都午后了。你足足睡了七个时辰!”
萧策确定他没事儿了,松了口气,一声长叹:“小时候替你抄书,长大了给你办差,还要替你养儿子。哎!陛下,下辈子,你做个娇俏的小娘子嫁给臣为妻吧!”
陈沐被他一句话逗笑了,装佯:“这么严重吗?都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了?”
在一旁写药方的崔老先生补了一句:“表弟变表妹,青梅竹马是一对。”
孙茜斜眼看了陈沐一下,眼睛在笑,嘴里不屑地说道:“哦!陛下很风流哦。下辈子有感情纠葛的人还挺多的。”
陈沐被他们三个笑的咳嗽起来。咳了几下,气就顺畅多了。
崔老先生不管他们,后面的照料跟御医们交代清楚,就只跟陈沐告辞:“我既然进了宫,顺道去太皇太后那里走一趟。”
陈沐微微点头:“舅爷爷慢走。”
院判大人跟御医们也都撤了出去,在外面守着。殿内一下子人少了,空了许多。
萧策也要出去了。身为外臣,不能一直呆在勤政殿。
“臣在这里守了半日,也该出宫了。今早收下的奏疏,臣与贵妃一起批的。拿不定主意的,留着等你自己看。免得朝臣们胡思乱想。”萧策庆幸,还好只是半日。若是陈沐这一觉睡到天黑,可就瞒不住了。
“多谢二哥。”陈沐想起身送一下,萧策不让。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崔爷爷说你有什么要紧事,趁早。臣也是这么想的。”萧策说的事情,陈沐明白。
所谓要紧的大事,无非是册立皇太子!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晕倒是什么时候,还能不能醒来。
萧策一走,守在勤政殿内外的侍卫就撤了一半。
等人都退下之后,陈沐拉着孙茜的手,温柔地说:“你把儿子托付给我。我把儿子托付给你。若是有下辈子,我不出生在皇家,身体好好的,一定重新娶你。”
陈沐现在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身为九五之尊,却给不了她皇后之位。
孙茜望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时间不多了:“好。我等着你。”
“我只娶你一个。没有别人。”陈沐眼里的深情,浓的如同化不开的墨。
孙茜就知道男人花言巧语起来,能腻死个人,就算躺在病床也不例外。刚才还跟表哥青梅竹马呢,这就没有别人了?转身就忘了?
她戏谑道:“那可不一定。万一你真的成了女儿家,被萧策抢走了呢?”
“那你可一定要把我抢回来。”陈沐拉了一下她的手,有点撒娇。
孙茜没见过他这么娇气的样子:“我抢你干什么?我要抢,也是抢彩彩啊!他抢我媳妇,我抢他媳妇。很公平!再说了,你是这辈子欠下的债,下辈子以身抵债了。我不能拦着啊!”
陈沐笑着摇头,连连叹气:“哎!寡人这一生,终究是不值得。”
萧策一回到丞相府,就听说了萧默跟洛雪衣逛街的时候,被歹人掳走,又被独孤无竹救下的事。
根据官寒的描述,对方不在乎结果,只追求虐杀的过程,极可能是卫王派来的刺客。刺客尸体已经让林玄素带走了,停在大理寺。
萧默以萧家二房长子的身份,在洛阳也没有怎么抛头露面。刚进宫见了一下宫里的长辈们,皇长子的身份还没正式公开,立刻就被绑了。时间推算,卫王应该是早就知道萧默的身份,迟迟没下手而已。
卫王选了一个很好的时间点,大家都对陈恪产生期待,但是这个期待还没有落实。有什么比在册立太子的前几天,皇子突然薨逝,更让人扼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