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六岁时,就看到了妈妈的尸体。
他的妈妈,是个万人唾弃的小三儿。
而他,则是个人人喊打的私生子。
爸爸是个多金有为的企业家,妈妈自大学毕业后,就成为了他的秘书。
爸爸迷恋妈妈年轻的身体,和她美丽的脸庞,她爱他,于是做了他的情妇。
他们不知羞耻,在办公室做,在女厕所做,在茶水间做,在会客厅做,有了他。
而他的妈妈,妄想用他来栓住他,觊觎公司的股份。
这是爸爸的原配告诉他的。
那个雷厉风行却满脸愤怒与憔悴的中年短发女人,穿着职业的A字裙。
当着他的面儿,用高跟鞋跟狠狠踩在妈妈的脸上和胸前,将她打成骨折重伤。
“勾引有妇之夫,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啊!你父母把你生下来就为了让你去做别的男人的情妇的?下贱胚子!”
周围的邻居都在背后议论着妈妈,把她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甚至在妈妈被殴打时前来围观。
妈妈一身伤痕,乞求爸爸的庇护和帮助,可是他跟她说:“差不多就得了,我们不过是玩玩而已。”
她已不再年轻,而他又有了新欢,比当年刚毕业的妈妈更加年轻,更加美丽。
妈妈一无所有,爸爸不要妈妈了,可她又不舍得伤害他,于是选择了自杀。
那天,妈妈答应他要带他去见爸爸。
她开心地像一只啄食的麻雀,换上爸爸送她的淡蓝色的印花裙子,戴上了精致的耳饰,连带着给他也换了干净的一身。
为了迎接爸爸的到来,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还烘焙了可口的小点心。
“你爸爸他呀,最喜欢吃我做的烤奶酪了。”
妈妈幸福地笑着,脸上沾染了红霞。
然后,爸爸来电话了。
他看着她惊喜地接起来,然后表情转向伤心与哀痛。
他隐约听到那边是爸爸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莉,我们彻底断了吧,我给你一笔钱。”
“青峰~谢谢你给我买的礼物,你看我穿这一身蓝色连衣裙好看吗?”
那边电话断了,妈妈蹲在落地镜前,掩面哭泣。
再然后,妈妈进入了洗手间,再也没有出来。
他用奶奶的童音去喊她。
“妈妈!妈妈你怎么还不出来呀?”
里面是接连不断的水声,他踮起脚,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妈妈躺在浴缸里,一身的蓝裙子被血染得鲜红,手腕无力地搭在浴缸边沿,腕部一个巨大的豁口,还在汨汨地流着血……
妈妈……好美啊。
惊心动魄的血红,宁静没有生气的姿态,没有起伏的胸口……
这种震撼的美感甚至增加了他的食欲。
他去到厨房,坐在餐桌旁,津津有味地吃了许多早已凉透的饭菜。
妈妈被察觉不对的邻居报警。
妈妈从此,不在他身边了。
爸爸给了他一笔钱,姥姥抚养他长大。
可年幼时那种刻骨铭心的美感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他喜欢尸体,喜欢在尸体的身体上作画。
尸体腐烂的皮肤,在他眼里,就是最美的画布。
所以,法医,是不二的选择。
他对于尸体的热爱与钻研,使他成为顶尖的技术型法医。
但他的胃口并不小,而且大脑所受的刺激是可以进化的。
他感到不满足,只处理工作中的尸体,还是没有得到极致的释放。
那种宛如达到高潮一般的,瞬间的释放。
于是他开始盯上了形单影只、无人关心的流浪汉和乞丐。
最佳的藏尸地点,是那座像是灰色城堡一样的烂尾楼。
在别人眼里,这是一座鬼楼。
而在唯物的他的眼里……
哈哈……他本身不就是烂尾楼里的鬼吗?
每个废弃的房间,都像是一个个新鲜而变质的蛋糕胚,用那些尸体当作佐料,填充进去……
而他在给尸体进行包装,使他们光鲜亮丽……
这是一项具有艺术性的事业。
就像爸爸具有收集癖,喜欢收集各种类型的女人一样,他喜欢收集各种不同情绪的尸体。
有什么不同呢?本质都是一样的。
而他的行为,似乎被一个叫叶起云的警察注意到了。
那天晚上,他如往常般前去烂尾楼,进行着自我的狂欢。
在离开时,他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他似乎闻到了……活人的气味。
在他心里,自己也早已是一个死人了。
他左右四顾,却并未发现人的身影。
回到警局时,发现叶警官不在办公室。
难道……那个人是叶起云吗?
他等待她回来,颇有趣味地试探她,戏弄她,挑逗她,想要看她露出马脚。
但她只是冷淡地应对着他,没有一丝他期待中的表情。
他感到很新奇,他无比地想看到,叶起云死去的模样,他会在她身上的每一寸,用镊子和手术刀,画下可爱的图案……
他时刻等着她再次踏入烂尾楼里。
辛苦的等待着,终于有一天,她去了。
挑了一个深夜,绝佳的好天气。
他在暗处看着她劳碌地拍摄下那些尸体的照片,认真而专注的模样,令他心神荡漾。
而后他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不愧是他选中的猎物,她逃,他追,她像只偷吃奶酪的小老鼠,速度极快地在这笼中逃窜。
他用刀子伤害她,看着她血液流出的样子,感到了至高无上的快感。
但他,终究是低估了她。
他被警察抓到了。
像是大鱼吃小鱼的游戏,他吃别人,别人来吃他。
他被叶起云吃得鱼骨架都不剩。
死刑,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从不惧怕死亡。
死亡,带给他的,只有熟悉的归属感。
那是家的方向。
这是第一次,他被猎物抓到,也是最后一次。
“砰!”
动听的声音骤然响起,如轻盈的月影荡漾。
他似乎灵魂出窍了,他站在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的额头绽开,像一朵千丝万缕的罂粟花……
而叶起云,眼神冷漠如事不关己,如看一只愚蠢的蚂蚁死去。
好像在一座摩天大楼里,他站在高层,她站在顶层。
而他,终于结束这荒诞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