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那祭祀台的雕像都被面荡下来的树根包裹着。也不知道面那颗大榕树活了多久才能用根把这里都包裹起来,不说是严严实实一丝不漏,但也差不多了。
吴邪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几个雕像分别按着四面方位坐镇,像是在守护什么一样。难不成......这中间就是老痒想他来的地方?一个祭祀台的中心?
他转过头去看着凉师爷:“我们下去看看?”
凉师爷此时看着那几座雕像,脸露出狂热的神色,倒像是个真正的学者了。听他这么说,凉师爷想也不想地点头,直直向着那里走去。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悄悄地问老痒:“老痒,我们都到这儿了,可以说你到底想给我什么东西了吧?”
老痒见他头也没回,无奈地摇了摇头:“那、那也得我们先下去才、才行!”
“下去?”吴邪理解岔了,心想废这么大劲九死一生地来,到头来还得下去?老痒这实属煞笔行为,不骂两句都对不起他这一路的担惊受怕:“你他妈说什么呢?早说要下去还来干什么?”
老痒闻言一愣:“不、不是那个下去,是进到这里面去!”
进里面去?吴邪狐疑地看向那被树根包裹的祭祀台中心,这里面还另有乾坤?难不成这青铜树除了祭器之外,还有别的用途,比如......他想起了九头蛇柏,难不成这又是一个三重棺?
他将信将疑地看了老痒一眼,老痒却没再看他,自己跟着凉师爷往里面走了。他这才发现,就他们说两句话的功夫,凉师爷竟然已经不声不响地消失不见了。
走近看这地方他才发现,本来以为树根把所有地方都缠得死死的,要进去可能还得费一番功夫,谁知道他面前是一个接一个,被树根缠绕起来的树洞,像是硬生生造出来十数个不同的通道一样。
一时间,他犯了难,这么多通道,往哪里进去?
老痒在洞口停下,顺着洞口在找些什么。吴邪这才想起来,老痒三年之前可是来过的,让他进去自然是因为之前自己也进去过。老痒一向心思活络,留下点记号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这种时候只要跟着他走就可以了。
果然,在看了好几个洞口之后,老痒直起身来松了口气,指着其中一个跟他说:“走这里!”
吴邪点点头,拿起手边的手电,先看了看电池容量,又换了块电池之后才跟着他进去。这几天他们电池损耗也太快了,吴邪想着,这要是还有下次,电池可不能省,至少也要再备他个十几块的,不然都不够用。
凉师爷在他们前面早已经走得没影了,不过在吴邪想来这里应该也没什么太大危险才是。这些树根看起来盘根错综,实际很多都会是死路,等到时候他找不到路了自然会转出来等他们,要是能碰巧跟他们走了一条路,那也是他运气。
不过看情况应该是没有?在他前面只有老痒的手电光亮着,照亮了面前几米的区域。这树根形成的空洞给人的活动空间很小,也就是他和老痒这样的瘦子才能这么钻。就算是他们也得弓着身子半爬着进去,而且越往里面空间越小,渐渐的树根从四面八方挤压下来,就给他们留下了勉强一人的活动空间。
好在这祭祀台本身就没多大,爬了七八米也就爬到头了,吴邪估摸着这里已经是祭祀台中心的位置了。
老痒在他前面停下后,身体往前一倾,半个身子就不见了,像是爬到什么东西里面去了。等老痒整个人都进去之后,吴邪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石质棺椁一角,灰白色的石壁有一节树根顺着棺盖和棺身的缝隙处爬了进去。
奇了怪了,这棺椁是建造的时候就没盖好,还是被后人给撬开的?他粗略估计了一下,这棺椁估摸着有个四五米长,宽可能也有个几米,估计把整个祭祀台中心全占了。这要是能被撬开,得是多大的工程?这都抵得小型集装箱大小了!
他用手电往底下照了照,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老痒的手电光在不远的地方亮着,人影倒是一点不见。
吴邪觉得有点慌:“老痒?”
老痒没回他。
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吧?吴邪咬咬牙,也还是顺着老痒的方向爬了进去。谁知刚一下来,他就听到身后有点动静。
“什么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被凉师爷他们用枪指着差点人都没了之后,他对身后的声音分外敏感,一听身后有动静,手电立马转了个方向,枪也拔了出来。
“妈的,小崽子可算是进来了,进个棺椁还这么磨蹭,把我都给看急了。”
身后那个声音很是陌生,在他的印象里死活找不出来一个能对应的。这不科学啊,难道除了他们两拨人,还有其他人下来不成?
可先出现在吴邪面前的不是一个逐渐清晰的人影,而是一把指着他额头的枪。
吴邪这才发现,这底下灰蒙蒙的雾好像非常吸光,以他们手电的亮度竟然只能看到面前一米多的地方,能见度两米都不到。
来人嗤笑一声,脸却还在迷雾里模糊不清:“我劝你把枪收起来,不然你朋友可能就不是很妙了。”
吴邪心里一紧,也顾不得思考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老痒是在他之前下来的,现在都没动静显然不合理。面前这个人十有**有同伙,那手电光估计就是用来迷惑他的,让他以为老痒没事,把他引下来,“你们把他怎么了?”
那人的声音有些得意:“现在是没事,可不代表再这么下去他也没事。”
“是吗?”
老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吴邪不敢把注意力从眼前这个人身移开,只能用余光去看。先前他以为是诱饵的那束手电光逐渐向着他的方向移动了过来,可里面的人影却还是模糊不清。
那束光在离他两米的地方将将停了下来,老痒声音里那克制不住的得意和幸灾乐祸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应该放下枪的是你吧?你要不要看看......我手的是谁?”
像是呼应老痒的话似的,吴邪突然发现眼前的雾好像散去了些。虽然周围还是一片雾蒙蒙,但是好歹能看清周围的人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眼前的竟然是那个憨厚的胖子,跟在泰叔身边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现在卸下了表面的伪装,眼神狡诈面色狰狞,倒还真像个倒斗的了。
这人是谁来着,好像是......李老板还是王老板?原谅他脸和声音对不号,实在是这个人的存在感太低了......那老痒手的是谁?
看着面前人枪虽然还指着他,但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着老痒看去,吴邪犹豫了两秒,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于是猝然用手电向着他的手腕打去。那胖子陡然回过神来,只觉得手腕一疼,枪一下子拿不稳,就知道不好了。
可这时候他反应过来也阻止不了了,吴邪见他的枪已经脱手,忙看准落点一把捞住,顺手插到自己口袋里复又用手电照着他,微微扬起了下巴:“现在是谁有事?”
那胖子捂着手腕,表情开始阴晴不定了起来。
这时候吴邪才有余裕去看老痒那边。老痒手拉着的那个人他不认识,不过脸倒是很熟悉,想来大概就是除了凉师爷和这胖子之外的另一个人了,之前死在鱼肚子里的那个。
看过泰叔尸体两次了之后,他对于这两个人还活着的事实接受良好,见到这两个人也还是心如止水......个鬼啊!
妈的,看到这两个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死了一个还活着一个是什么鬼东西?他们这群人到底去过什么地方,每个人都有个分身,死了一个还来一个,这也太烦了吧?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想到来这个地方伏击我们的?就不怕我们到时候直接爬去,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胖子脸皮都僵硬了,脸色忽青忽白的跟个调色盘似的,但在老痒手里紧了一下他同伴的脖子之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说了:“我们......醒来就在这棵树底下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我们两个都是鬼,但后来证实......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还活着。”
他看着吴邪欲言又止,吴邪很不耐烦地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胖子摇了摇头:“具体过程我就不讲了,总之我们两个都吓得不轻,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于是姑且就当我们都还活着吧。还好身装备都在,看到这青铜树他就判断我们应该已经到地方了,可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就先到处找了一圈......那甬道面我们敲了半天也不去。所以我们两个合计了一下,就先爬来了。”
他沉默了半晌,看着吴邪手里的枪又离他近了一点,这才不情不愿地说:“结果到了这里之后,我们发现其中一个洞口居然做着记号,本来以为里面能有什么宝贝的,可谁想到......”
“谁想到什么?”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怕得不敢下去不成?吴邪的心沉了沉,可没想到这胖子说到了关于林言的消息:“我们进来之后,这里的雾比现在浓多了。”
他苦笑了一声:“那时候我们打着手电也什么都看不到,也就不敢往里走,所以就原路出去了。本来我是想直接沿着树根爬去的,可李琵琶——”他指了指被老痒挟持的那个人,“他说再等等,说你们早晚要过来的,所以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了。过了大概有......快一天?你们另一个同伴先来了,身后还跟着......两只大老鼠?看到我们跟没看到一样,直接就从这个树洞里冲进去了。”
“然后呢?”吴邪精神一振,知道他说的肯定是林言,不然还有谁会有两只大老鼠跟着?这么说来,也就是在他们睡觉的时候林言已经进来了,那林言现在人呢?
可那胖子这时候却摇了摇头:“你们那个同伴速度也太快了,我刚来得及跑到树洞那边往里看,他就已经跳下来了。等我跳下来的时候,他连人影都没有了。”
吴邪不禁有些失望,但随即安慰自己,好歹也知道林言也进来这里了。那也就是说,他们只要探索完这个地方,肯定能找到林言的踪迹。只是这里的雾这么浓......
他看了两眼这胖子和那个脸色苍白的李琵琶,心下有些犹豫该拿他们怎么办。难道在这里......再杀他们一次?可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又活了过来,但再让他们死一次他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的。
一旁的老痒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刚要张口,那被他劫持的李琵琶颤颤巍巍地开口了:“别......别杀我,我、我有用!”
吴邪心下纳闷,心想这人哪只眼睛看出来他要杀人了?虽然......确实有那么一秒钟想过,但他不是那样的人好不?但既然李琵琶这么说了,他还是要听听这人有用在哪里。
于是他挑了挑眉,做出了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示意老痒把李琵琶放了,用手枪指着那胖子让他俩站到一起去。
这下看起来方便多了,也不用防备这人在一边搞小动作。老痒站到他身边,朝他挤了挤眼睛,嘿嘿一笑,悄声随他说:“你这幅表情,还真、真有那么点气势,装的跟——跟个大佬似的!”
吴邪无奈地瞪他一眼让他闭嘴别碍事,他心下这还有些虚呢,要不是先前反应快制住了这个胖子,这会儿他们估计还僵持着,不知道怎么样呢。不过也还是老痒先制住了那个弱不禁风的同伙,这才给了他机会。
李琵琶看着在他和老痒手里把玩着的枪,咽了口吐沫,结结巴巴地说:“这、这里是我祖先《河木集》里记载的——”
“等等,《河木集》?”吴邪伸手示意他暂停,下下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就是凉师爷说的那个祖奉命倒斗的那个?”李琵琶点了点头,说到这里吴邪倒是想起来了:“凉师爷呢?他不是在我们两个前面进来的,人呢?”
那胖子摇了摇头:“他跟我们进的不是一个树洞,这里盘根错节,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吴邪想了想也是,可他同样也不希望凉师爷再找到进来的地方。这里的情势已经够乱的了,别再来个人添乱了。到时候还得多绑一个人,也怪累的......言归正传,他看着被打断了之后往后缩了缩的李琵琶,问道:“你们那《河木集》里,关于这里的东西都写了点什么?”
李琵琶抖了抖,结结巴巴说了一堆,说的吴邪都不耐烦了。他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你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也就几点:第一,乾隆十三年发现了这里,你祖宗接到密令开始挖;第二,乾隆十八年在这里发现了一只龙纹石盒,打不开送到宫里去了;第三,你们祖先来过,是不是?”
李琵琶咽了口吐沫,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对的......”
吴邪皱了皱眉头:“那你祖先说这里有想要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周围,这里分明什么也没有,就是一个空的棺椁啊?
李琵琶张口结舌,欲哭无泪:“我、我......”他怎么知道,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儿好不?
就在这时,吴邪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从浓雾深处传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