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楷心知此时军心动荡,不是迟疑的时候。
他扶住腰间佩剑。
率先走出营地。
“敌兵来袭,众将士集|合,随我御敌!”
“剩余百姓准备撤退!”
“喏!”
虽然心有恐慌,身为军人的甲士依旧无怨无悔。
即便是死。
他们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肉来。
抱着这般信念,田楷麾下士卒声音铿锵有力,响彻黑夜。
不一会功夫。
两千步骑手持兵器,做好战斗的准备。
虽然其中不乏缺胳膊短腿之人,手中兵器也迟钝不已。
但是。
他们战斗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背后的父母子女,怎敢后退半步?
“败军之将,也敢犬吠?”
一道粗狂男声响彻整个山谷。
此处营地背后靠山,三面是宽阔平原,夹杂着些许树丛。
田楷原本是看重这里行踪隐蔽。
如今倒像是自寻死路。
密密麻麻的乌桓士卒,从三面汇聚而来,堵得水泄不通,仿佛黑云压顶一般让人窒息。
乌桓骑兵缓缓分开。
两名打扮迥异的武将,纵马出列。
“田将军,别来无恙啊!”一道奸诈之声响起,正是丘力居帐下张举。
他身为汉人。
面对如此情况,没有半点羞愧之心。
“我麾下士卒早就发现尔等踪迹,如今被围,莫非还想做困兽之斗?”
“不若投入王下,建立不世功勋?”
田楷满脸不屑之色。
“我虽为文人,也有为汉人拔剑的勇气,尔等豺狼之辈,也配称王?”
张举闻言,勃然变色。
“混账东西,给脸不要脸!”
“给我撕碎敌人的阵地!”
一声令下。
数千胡汉混杂的士卒,挺起长矛向前推进。
田楷见状拔出腰间佩剑,一指面前之敌。
“众将士听我号令!”
“如今身陷死地,我等只有死战,为父老乡亲杀出一条血路。”
“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双方手早已沾染了敌人的血液,深仇大恨如何能消。
张举麾下胡汉混杂,二者矛盾颇深。
反倒是田楷麾下士卒凭借一己血勇,悍不畏死,竟然硬生生抗住数倍来敌。
旁边张举瞳孔微缩。
如今冲锋的士卒,可大多出自他的家底。
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日后在这群乌桓豺狼之中如何立足?
“苏仆延,单于派我等前来剿灭敌寇,你为何不动手?”
张举身边乌桓之人。
正是乌桓三王部之一的首领——苏仆延。
此人长相忠厚老实,宛若田间老农一般面色黝黑,身形消瘦但却不单薄。
“张将军不必置气,我这就让人出动。”
在听到张举语气中的不满。
苏仆延狞笑着拔出腰刀,身气质骤变。
“孩儿们,给我冲锋,让这群汉儿见识一下草原健儿的刀锋是否锋锐!”
“斩首最多之人,赏一百头牛羊,我帐内汉女任由尔等挑选!”
苏仆延帐中玩物,各个美艳动人,远非平常百姓可比。
两边亲卫闻言。
纷纷“嗷嗷”地冲向汉军阵地。
一路即便有拦路的同盟,也斩杀不误。
“苏仆延,你....”
不等张举发怒。
苏仆延一把按住张举肩膀。
“张大人,不必发怒,我搜集了一对无暇玉璧,待到战后送给你聊表歉意!”
看着苏仆延狰狞笑容,以及他手中的弯刀。
张举衡量再三。
终究是没有勇气继续驳斥下去。
“哼!”
听着张举冷哼。
苏仆延面色不改。
他充满狂热地望向战场之中。
“这里,将会是我们乌桓人的牧场!”
有了乌桓骑兵的加入。
果然两军局势陡转直下。
这里终究是现实的战场,一腔血勇可以振一时士气,却远远无法抹平双方的人数差距。
面对敌人的冲锋。
汉军将士饥寒交困的身体,终究无法提供足够的力量。
仿佛割草一般。
这队骑兵所到之处,总是能够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他们狞笑着割下汉军士卒的首级。
眼前的汉人。
不过是他们论功行赏时,衡量战功封赏的基础单位罢了。
苏仆延的儿子苏也该向来狡诈。
在两军陷入銮战之时。
他提前瞄准了开始逃窜的百姓。
相比于拥有抵抗能力的士兵,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显然更加容易屠宰。
“随我冲锋!”
数百乌桓骑兵狞笑着,他们提起长矛弯刀,对准着正在逃窜的汉人百姓。
“杀!”
高头大马缓缓移动着。
他们不断发出阵阵怪叫,恐吓着身前的百姓,仿佛打猎的猎人一般。
“逃啊,快逃啊!”
“只要你们跑得快,我们就追不到了哦!”
“嘿嘿,那边那个小娘长得真不错!”
偶尔有士卒抽出弓箭。
他们仿佛嬉戏一般随意射出箭枝。
密集人群之中。
乌桓人的每一次射箭,都会有一条性命随之倒下,而后被随之而来的马蹄踩成肉沫。
他们就像打猎一般,戏耍着面前的“猎物”。
一名皓首老者见状。
目眦欲裂。
他一推身前少年,毅然转过头去。
“浩儿,快带着孩子和小倩他们离开!”
“爹,我带你走!”
少年猛地转过头来,怀中的稚童被吓得嚎啕大哭,身边的妻子同样满脸惊悸之色。
黑夜之中。
孩童凄惨的哭声,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老汉带着眷恋之情。
最后望了望自己的家人。
“爹走不动了,但是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有点作用。”
“你爹当年,可是边疆杀过胡虏的人。”
老汉慨然笑着。
他翻开地面的尸体,提起一把掉落在地的长矛,而后转过身来。
“羽林卫末等老卒许墨山,愿死战退敌!”
一道雄浑苍老的男声,在百姓之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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