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莫非与此人相识?”
陈厉手指着跪在地上的虎,向着面前的萧逸发问道,尽管二人之间互道名姓,其相识程度已然显而易见,但陈厉心中依然抱着一丝侥幸,因为陈厉心中的直觉告诉自己,面前这名姓萧的青年,实力当是十分恐怖。
“一面之缘。”
将头转向一脸戒备的陈厉,萧逸低声道,对自己与虎之间的关系并未讳言。
“哦?既是如此,阁下,此人犯了安乐侯爷的大驾,我等奉侯爷之命,对此人施以枭首之刑,阁下对其既无深交,陈某劝阁下还是早早离去为妙,免得趟了这滩浑水,到时自己身首异处却还懵懂无知!”
陈厉眯起眼,眼望着面前一直面无表情的萧逸,“好心”的提醒道。
“萧大哥!他,他胡!我和阿姐是被他骗上船来的!他们是一群骗子!魔鬼!强盗!”
听到陈厉颠倒黑白,跪在地上不断挣扎的虎顿时红了眼,一边努力的想站起身,一边朝着陈厉大声的咆哮,那目光中的恨意,如同欲将陈厉生吞活剥一样。
“娃儿,有些话,可莫要乱,否则这全船一营千余士卒,一人在你身上割上那么一两刀,怕是你全身连个肉末都恐难留下!”
陈厉目露凶光,盯着虎恐吓道,只是那眼中的余光,却是望向一直闭口不言的萧逸,显然,陈厉恐吓之言乃是与萧逸听的,陈厉自知自己单枪匹马定是拼萧逸不过,但身为水师参领,加之此行有安乐侯严弑一行,是故水师总督亲批一营官兵随行护卫,此刻楼船上下共约一千五百名士卒,这便是陈厉底气所在,毕竟他深信,以萧逸一人之力,必难敌千人之众。
“你们这些禽兽!骗子!你们”虎还待谩骂,一旁反押他的一名兵卒顺手给了他一巴掌,“啪!”一声脆响,在江风微拂的甲板上异常响亮。
“唰!”萧逸立马转头望向打虎的士卒,那兵卒见萧逸眼中射出的寒光,身体立马一颤,只是想起己方人多势众,复又挺了挺胸,如同向萧逸示威。
但就在这兵卒包括陈厉皆以为萧逸不敢轻举妄动之时,“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面前的萧逸已然没了踪影,待众人反应过来,萧逸又重新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仿佛此前只是众饶错觉。
“啊!”
众人还在疑惑时,那押着虎的另一名兵卒陡然间发出一声厉啸,声音中带着痛苦与凄惨,待众人朝虎方向望去,皆是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那方才给了虎一巴掌的士卒头颅已然不再,而那另一名反押虎的士卒,双手自手肘处被齐根切断,正不断地喷着鲜血。
“扑通!”那无头士卒栽倒在甲板上,而那另一名士卒,正痛苦的在甲板上一边翻滚,一边哀嚎。
“你!你这贼子!胆敢杀伤我大夏水师官兵!”
见到这一幕的陈厉顿时目眦尽裂,指着萧逸大声的咆哮道,身旁的众士卒亦是齐齐向萧逸横槊举刀,那阵势,似要与萧逸不死不休。
“恃强凌弱,以水师之名行欺侮之事,该杀!”
萧逸抬起头,望着陈厉已然通红的眼睛,淡淡的道。
“好贼子,犯安乐侯爷大驾在前,杀我兵卒在后,本参岂能饶你!众将士听令!”
“喝!”
陈厉一番高喝,船上近千将士齐齐应喝,气势如虹,在江面上激起阵阵涟漪。
“将这贼子乱刀砍死,五马分尸,扔到江中喂鱼,以儆效尤!”
“喝!”
众人听令,齐齐向萧逸围来,除去浆手,舵手以及一般杂役,近千士卒向萧逸围堵而来,那声势,若是换了其他人,还未交战,便被这一往无前的声势吓破哩。
陈厉嘴角扯着冷笑,望着萧逸,脑中似乎已然勾勒出萧逸身首异处,被剁成肉泥的凄惨场景,毕竟一个人内力再高,若是仅仅一人,即便内力耗尽,也难以抵挡千人之众的虎狼之师!此人,必死!
自始至终,萧逸的脸上并未有太多表情,即便此刻千数官兵围堵而来,那掩在斗笠下的面庞也没有露出丝毫惊惧之意,望见虎半跪的身形在众人蜂拥下摇摇欲坠,萧逸一个闪身,眨眼间便来到距离数十米远的虎身边,一把抱起有些昏迷的虎,双脚猛地一踏,身形便升起数丈高,然后在千余水师官兵的目瞪口呆下,直接奔向距离楼船百米外的一处芦苇丛。
“唰!”萧逸抱着虎,如蜻蜓点水般轻轻落在芦苇丛中的一支竹筏上,那竹筏只是轻轻颤动了几下,在江水中荡起几圈涟漪,不远处的野鸭如恍若未觉,依旧在江水中时进时出,不断的嬉戏。
萧逸将虎轻轻地放在竹筏上,在其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将他的双腿伸直,手掌在膝盖处轻轻一拍,那被两名士卒踹得有些变形的膝盖顿时恢复了原样。
“嘶”尽管萧逸的力道已然很轻,但错骨处的疼痛依然令昏迷中的虎睁开了眼,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要乱动,江上没有树木,待会我采些苇杆,帮你将膝盖固定,免得日后变得畸形残疾。”
萧逸望了一眼虎,边拾起竹蒿,边淡淡的道。
“谢谢萧大哥”
虎满头大汗,望着萧逸,尽管疼痛难忍,却是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
“休息一下吧,告诉我你家住何方,我将你送回家中静养。”
方才挤出一丝笑容的虎听闻此言,脸色大变,也不顾自身的剧痛,挣扎着坐起,急声道“萧大哥,你方才在那船上之时,可曾看到我阿姐?”
“你阿姐?”萧逸皱了皱眉,略微回忆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不曾见到。”
闻听此言,虎的一双大眼睛里立马涌出泪水,方才痛的那般锥心刺骨却未掉一滴眼泪的他,此刻却是泪盈满面。
“萧大哥,我姐弟二人一齐被那头顶红樱的大官骗上船去,然后我阿姐就被一伙官兵带走,我被那些人押着,我冒犯了什么侯爷的大驾,如今我虽被萧大哥你解救,可我阿姐还在他们手中!”
虎流着泪,向着萧逸连连拱手。
“萧大哥,求你将我阿姐也救出来吧,若是晚了,怕也遭了那些官兵的毒手,萧大哥,虎求求你,求求你”
虎不断作揖,奈何下半身难以移动,否则便跪下来恳求萧逸。
“不必如此,你在此稍待,不要发声,免得被人所觉,你姐姐我这便去救。”
萧逸听闻虎所言,又想起早晨吃过的虎姐姐做的一餐,即便虎不如此,看在那饭食的面上,萧逸也会去救,并非是萧逸贪食,只是萧逸心中秉承着信念,那便是,滴米之恩,当涌泉相报。
将虎上身轻轻放倒,又将竹筏驶进芦苇深处,免得为人所发现,叮嘱好虎心之后,萧逸站起身,双脚在竹筏上轻轻一踏,身如飞燕,便向楼船所在的方向极速飞去。
虎眼望着萧逸离去的身影,眼中流着泪,双手紧紧地攥着,心中默默的祷念:“阿姐,你切莫出事啊”
“啪!”
楼船阁楼内,一袭白衣的青年站在跪伏在地,头顶红樱盔甲的陈厉面前。陈厉膝下有一只破碎的玉碗,有几粒碎碴正嵌在陈厉的额头之上,殷殷的流着血,只是此刻陈厉跪在这白衣青年面前,身体抖如筛糠,任由那血滴流在自己的鼻尖,嘴巴上,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你是,对方只是一人,就从你们千余人中间,将那男孩救走,你等只是白白看着,丝毫攻击都难以使出?”
陈厉听到白衣青年所言,连忙抬起头,也不顾脸上血肉模糊,急忙答道:“是!是!侯爷明鉴,那贼人轻功太高,内力之深厚,乃是属下十数年来所见第一人,幸得那人并未大开杀戒,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
白衣青年眯着眼,望着不断颤栗陈厉,冷冷的问道。
“否则我军士卒恐将死伤惨重”
尽管知晓出此话,必定令面前这位安乐侯爷不喜,但为了洗脱自己办事不力的罪名,陈厉只好夸大了萧逸的武功,以免自己遭受严刑,当然,对于萧逸的实力,陈厉只是有一个模糊的认识,毕竟二者并不在一个层次,至于萧逸的真实实力,陈厉的夸大,或许还是对萧逸的侮辱。
“废物!即便死上数十数百人,这等消息也不可泄露!你陈厉难道不知晓吗!”
白衣青年冷冷的盯着浑身颤栗的陈厉,出的话仿佛不带有一丝温度。
“是!是!侯爷所言甚是!属下知罪,知罪!”
陈厉浑身抖如筛糠,在这白衣青年面前,他这正五品的水师参领,仿佛毫无立锥之地,而且陈厉深深的明白,之所以对面前这位安乐侯爷的恐惧,不单单是对方的家世及爵位,更重要的是
“好了,你下去吧,此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下次再遇到那二人,必将其于我斩草除根!可明白了?”
“明白!明白!属下明白!”
陈厉连连点头,如释重负的暗舒了一口气。
“下去吧!若无急事,莫要打扰本侯!”
“遵侯爷令!”
完,陈厉急忙站起身,向白衣青年复又深鞠了一礼,然后毕恭毕敬的后退出了船阁。
白衣青年冷冷的盯着陈厉离去的背影,待其消失后,才缓缓的转过身去,慢慢的踱向明堂后的内室。
内室北面,靠近船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卧床,卧床上躺着一名少女,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右手手腕处,有一道数寸长的伤口,正汨汨的淌着鲜血,一滴滴的流向下方的一只白玉碗内,“啪!啪!”嘭溅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血花。
地面上,铺着一袭极其昂贵的虎皮毯,白衣青年走在上面,脚步极轻,未发出半点声音,但是那愈来愈近的身影似乎惊醒了处在昏迷中的少女,她微微的睁开眼,面色痛苦的望向白衣男子。
“不要动,放轻松”
见少女有挣扎的迹象,白衣青年轻轻开口阻止,只是那声调平和且温柔,与方才训斥陈厉的那番语调与态度相比,可谓大相径庭。
“你”
少女见白衣青年愈来愈近,眼中不由得现出深深的惶恐,身子试图努力的挣扎,似要远离这青年,只是浑身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的望着白衣青年将一双如女子般温润的嘴唇凑到自己耳边。
“我了,不要动,否则,你会破坏这和谐的氛围,玷污了我的美味”
白衣青年嘴角抿着淡淡的笑,轻轻的端起少女手臂下的那只白玉碗,将那盛满鲜血的玉碗放到自己的鼻尖下,闭起眼,陶醉般的深深噏动了一下,那侵心蚀骨的感觉,仿佛在闻着这世界上最为珍稀的美味
然后,这白衣青年,轻轻的抚起袍袖,在少女极度惊骇与惶恐的眼神下,端着玉碗凑到嘴边,仰起白皙的脖颈,一饮而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