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行至静王府门口,天色已近晌午。
云其祯先下马车,只见门前街上停了一排马车骡车,很多围观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什么事?”柳若嫄从马车钻出来,手上提一个鸟笼。
她一身淡雅的轻纱宫衣,眉眼如画,巧笑俏兮,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云其祯立即上前,伸出一条胳膊,让她的手搭在衣袖上,扶她缓缓下了马车。
围观群众呆若木鸡:“……”
“紫衣蟒袍啊,他是太子殿下!”
“太子跟静王妃乘一辆马车……”
“太子跟静王妃……”
“……”
从静王府门口跑来一个丫鬟,大声叫嚷:“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咱们府的管家和管家娘子等了一上午!”
柳若嫄一看是初衣,微笑道:“都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府上来了二十个家丁,都是能干活的!”初衣点头道。
昨日柳若嫄跟静王一起进宫,临走前吩咐初衣,让她回尚书府禀报,她在静王府饱受欺凌,要跟静王和离。
出嫁第三天是回门日,她让尚书府派人过来,把嫁妆全都搬回娘家去。
以后不跟静王过日子了,她要单身,她要独立!
礼部尚书柳致堂今早一上朝,就听说大女儿跟静王闹和离,出了宫门,又听说静王家暴虐待王妃。
他搞不清前因后果,回家跟夫人抱怨,自家女儿本来就不大聪明,嫁到静王府,是她运气好碰上个病弱王爷,才夺冠拿下王妃称号。
静王要是个健全男人,想嫁入王府的才女美人能排队到十里外。就他家大闺女那个笨脑子,排到下辈子,定云国的女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她当王妃。
柳夫人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女儿脑子不伶俐,那叫单纯好吗,现在想找个单纯女人多难你知道吗?
满京城数下来,一两百家的官宦小姐,论起单纯美好,就数柳府的大小姐最出众了。
要不静王爷选王妃,外头那么多的妖艳贱货,怎么就偏偏选中柳府大小姐呢?
因为单纯值钱啊,俺家闺女嫁个病王爷,是他家捡便宜了好吗?
要知道,女儿进了王府,可斗不过那些心眼多的,嘴长刺的。
老话说的好,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宅斗变坏人。
女儿虽然蠢笨,但内芯是好的,跟心态扭曲的王爷多斗几回,心都得斗黑了,娘家万万不能忍。
出嫁前是白白小可爱,出嫁后当王妃就变大黑花了,这谁乐意啊!
索性先把女儿接回娘家,嫁妆一样不少的搬回来,人要全须全尾的,一根毛不能掉,嫁妆也要全套原版的,封条都不能拆!
静王若是有心,自然会登门,将此事解释清楚。他若是长了一副狼心狗肺,或者干脆没长心,那就别怪柳府娘家翻脸不认女婿。
定云国没有皇子和离的先例,那好说啊,柳府给他们破一个休弃王爷女婿的先例!
柳致堂无言以对,夫人说怎样就怎样吧。
他对外的形象是惧内,事事要以夫人的意见为先。
柳夫人不方便亲自出马,于是派了办事稳妥的管家和婆子,带了二十个家丁,赶着马车骡车,浩浩荡荡去静王府接大小姐。
按照柳若嫄事先的吩咐,他们来到静王府不进门,只在门口等着大小姐。
听说静王贼抠门,万一进了府,吃喝府上什么东西,保不齐就被人讹上了。
于是,晌午大日头底下,尚书府的管家和家丁们不怕苦,不怕累,不喊渴,不喊饿……忍辱负重,连静王府的树荫影子都不碰一下。
“大小姐说了,站树影底下,也算占静王府的便宜!”管家振振有词,向围观众人表明心迹。
他们尚书府的人都有骨气,不怕天热,特别抗晒!
柳若嫄很是感动,娘家太给力了,把她的腰板撑得溜直的。
这时,静王府两扇大门敞开,云子缙戴着斗笠面纱,迈着四方步,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他身后跟着卫管家和瑞征,还有一群侍卫奴婢,都神色警惕,如临大敌。
“王妃刚回来,就摆出这么大阵势,是要给本王下马威吗?”
云子缙忍了一上午,好容易等到柳若嫄回府,却见她跟太子一起,顿时火气冒出来,语气不善。
到底他在气什么啊,莫名其妙的,他从心里鄙视自己。
“三弟,我奉母后之命,送静王妃回府。人我已经安全送到了,你还不赶紧迎接王妃进府!”云其祯一边用眼角瞥柳若嫄,一边催促静王道。
他嘴角带笑,鹰眼斜眯,对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柳若嫄:“……”
暗暗瞪了他一眼,这男人太狗了,唯恐事闹得不够大,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转眼再看云其祯的一脸笑容,她满心疑惑,以前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脑壳漏窟窿进雨水了?
为什么会觉得太子邪魅一笑好看呢,现在横看竖看都是一个猥琐贱男人。
“王妃闹和离,无非是耍耍小女人脾气,只要三弟认错服软,王妃就顺利哄回家了。”云其祯呵呵笑道。
王府的人都皱着眉头,深感不安,替自家王爷发愁。
太子深谙此道,惯会说好听的话哄女人,但静王从来不会甜言蜜语啊。
果然,众人听云子缙冷漠说道:“柳若嫄,你嫁入王府三天,不安守本分,还把娘家人找来,存心让我难堪吗?你到底有什么诡计,还不快说出来!”
众人叹气扶额,王爷,你面前的是王妃,不是犯人,能不这么说话吗?
“这些人是来帮我搬嫁妆的,我今天就回娘家,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不劳烦王爷挂心!”柳若嫄平静说道。
她回来的路上想过,要是静王客气一点,好好说话,搬嫁妆的事还有回旋余地。
但是现在……看他那副趾高气昂的德性,今天的嫁妆一定要搬到底了。
这时太子迈步上前,帮柳若嫄拎鸟笼,含笑道:“这是男人该做的事,当心你手疼。”
柳若嫄:“……”戏演得真好,拿捏得到位。
云子缙见太子替王妃拎鸟笼,顿时太阳穴抽跳,心中无比烦躁,黑着脸喝道:“柳若嫄,你让这些人躲在门外,不进府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瑞征直咽苦水,王爷,存在感不是这么刷的,这不是主动招人烦吗?
柳若嫄淡然看他,抿嘴不语。
突然觉得挺同情静王的,这辈子没有女人喜欢他,他缺爱吧,不习惯吧,所以不会跟女人好好说话。
云子缙见她沉默,丝毫没有反应,他说的话都被无视了,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顿时火气更大,他忍不住嘲讽道:“这门外的街道都是本王的,你能躲到哪去,有本事让你的人别踩我王府的地!”
呼——
本王说了什么?刚才那些话不是我说的,全抹掉……
真不是我干的,本王什么也不记得了。
柳若嫄冷眼打量他,心里不禁暗哼,果然又是一个狗男人,无药可救了。
你家王妃晕倒在宫中,你不理不问,自己拍拍屁·股先走了。
然后王妃一回家,你不关心她身体好不好,反倒质问起来,还威胁她别踩你王府的地?
这么狗的王爷,活该被女人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