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嫄没去打扰彩宁和屏香两人。
大小姐是通情达理的人,给她们自由,叙叙旧,说说梯己话。
她绝对不去干涉。
一夜无话,睡到后半夜,柳若嫄却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她飞身起舞,朝静王射出一支毒箭。
男人的斗笠面纱微动,瞬间裂开两半,他用牙齿咬住了毒箭,一双眼睛黑亮犀利,对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静王!”她在梦中惊叫一声,转身就逃。
但浑身像被绳索捆住一般,无法挪动一步,她用力挣扎,翻来覆去扭动身子,猛地醒了过来。
床前幔帐抖动,轻纱飘起。
呼——
原来竟是窗子未关,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此刻已是凌晨时分,天色蒙蒙发亮,有些嗖嗖的凉意。
柳若嫄喘了一口气,重新躺下,擦一擦额头的冷汗,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刚才梦中,静王就在她面前,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他深沉而绵长的呼吸,犹如幽缓的藤蔓,慢慢缠到她全身,她好像被施了定身咒,浑身动不了。
哎,这感觉太真实了。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她跟静王,早已两不相欠,再无瓜葛……这平白无故的,为什么梦见他?
她躺在床上,心里闷闷的。
她对那个男人……怎么说呢,印象不算太深,也没见过他真容,谈不上喜欢或厌恶。
前世的牵扯,无非是她奉命行刺,他躲过一支毒箭,她失败惨死,香消玉殒。
今生的纠缠,是静王跟柳家大小姐之间的,原本也与她无关。
她对他,真的不欠什么。
怎会偏偏梦到他,感受那样真切,莫非是鬼压床?
柳若嫄挥散脑中的凌乱思绪,闭上眼睛,决定不再想这个人,无论他的好坏生死,都跟她扯不上关系。
窗外,云子缙修长的身影稳稳站着,他没戴斗笠面纱,一张俊逸的脸上表情冷静,紧紧拧着眉头。
他刚才在柳若嫄身边,亲耳听见她叫喊“静王”。
那女人似乎梦魇了,在梦中遇见可怕的东西,或许她是向他求救,也或许……
云子缙抿一抿嘴,他在她的梦中,是那个她想躲避的可怕东西?
以前,他从未想过娶个女人当王妃,毕竟孤单这么多年,一个人呆久了,日日夜夜寂寞着,也习惯了。
想起他选妃那一日,面前放着一卷卷的画像,都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待嫁小姐,个个含羞微笑,媚眼轻抛。
柳府的大小姐却不是这样,画像上,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模样,显得很不耐烦。
他那时就想,这女人挑眉瞪眼,抿嘴鼓腮的表情,画师怎么受得了的?
瑞征禀报说,这柳家的大小姐,是个蠢笨的女人,全京城人都知道,她自幼不学无术,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
听了这些话,他觉得很欣慰,将她的画像悬挂书房,选中她做王妃,只因为中意“蠢笨”二字。
身上的秘密太多,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不要聪明伶俐的女人。
但是“蠢笨”这个词,放在柳若嫄身上……似乎不太恰当,这是王妃入府那天,他领悟出来的道理。
这些年来,他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像她似的,闹腾、厉害、花招多、心眼多,折磨人……
说真的,他不是娶一个蠢笨的王妃,而是找了个大麻烦。
但是,有一件事更麻烦,他似乎对柳若嫄充满好奇,每当夜深人静,都想跑过来看看她……
这是得了什么病,他自己也不清楚。
按瑞征和卫管家的话说,得好好治才行,否则病入膏肓,会有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