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总算来到了观月阁。
柳若嫄坐在车内,远远看见观月阁门前人头攒动,穿着绫罗绸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闺秀们,手中拿着参赛的木牌鱼贯而入。
一座气势恢宏的楼牌出现在眼前,上面悬挂着三个大金字的横匾:“观月阁”。
传言观月阁最早由月仙王建成,里面的装饰比皇宫还气派奢华。其他人的马车停在门外,但月观瑢是这里的主人,马车长驱直入,畅通无阻。
进了大门,一路上都是飞檐楼阁,红墙碧瓦,亭台楼阁。
柳若嫄坐在马车内,外面的繁华景象,让她眼睛前后左右地打量,根本看不过来。
她新婚时进过皇宫,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但此时仍被观月阁的恢宏规模震撼了。
马车来到一处华丽的大殿堂门外停下,柳若嫄下了马车,跟月观瑢一起进了大殿内堂。
只见宽敞的厅堂内立着两排红漆柱子,左右摆满一排排宴会用的桌椅,早已有衣着华贵的宾客入席,都是京中贵胄的公子和少爷们。
有的宾客身边带了女眷,都打扮得花团锦簇,在这样的盛宴场合争奇斗艳,谁也不肯落了下风。
宾客面前设了一张古雅的檀木桌,上面摆满各色的食物,每桌旁边都站着一名美貌丫鬟,手端茶酒果品点心的托盘,面带微笑地服侍客人。
柳若嫄跟月观瑢两人一进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见两人身穿相同颜色款式的衣裳,都露出讶异又意外的表情。
“不是说清贵妃主持盛宴吗,怎么突然变成静王妃主持?”
“她们是婆媳关系,谁主持不是一样?”
“不过好像没那么简单,你们看静王一个人坐在那边,静王妃却来得这么晚,他们夫妻俩不在一起吗?”
“都闹和离了,静王妃搬回娘家住,怎么可能还在一起?”
“嗨,真是和离的话,清贵妃跟她就不是婆媳关系,今年这次簪花盛宴,可有精彩好戏看喽。”
“呵呵,静王妃如此美貌绝艳,静王与她和离,错过佳人可惜可惜!”
“这位柳家大小姐处处留情,跟太子和敏王来往密切,实在不配做静王妃,当个宠妾还可以……”
“静王那副病弱身子,哪有力气能降服柳若嫄,真是同情静王啊!”
众人一边低声议论,一边朝大殿里头的席桌看去。
只见静王头戴斗笠面纱,正坐着一个人喝闷酒,仿佛心情抑郁,对静王妃的到来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一见此情景,众人更觉察出气氛不对,八卦之火燃烧更甚。
斗笠面纱的背后,“静王”紧绷着一张脸,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他心中暗自腹诽,你们聊八卦别往静王身上看行吗,这大热天戴斗笠面纱,脸上还糊了一层面具和药膏,浑身出汗都湿透了。
你们再多看几眼,到时候静王忍无可忍,只能来一招狠绝的,表演当众晕倒了。
“静王”觉得,如果今天不装晕倒被人抬出去,他就得坐在这儿遭人围观,活生生受一整天的罪。
不过现在还不能晕倒,因为还不到时候。
等苏曼婉登场露面,他表现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给北滕国的使臣留下一个印象,苏曼婉不能随便肖想觊觎,静王应付清贵妃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时柳若嫄一路从众人面前走过去,眼睛瞥向两侧席桌,看见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战楚风跟柳空暮坐在一起,见了柳若嫄,都露出不太自然的神色。战楚风怔怔地若有所失,而柳空暮则是有些尴尬。
旁边单独一席是七皇子云尓昭,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柳若嫄,神色既激动又害羞的样子。
太子身穿一套紫色锦袍,身边坐着令仪,打扮得华贵耀眼,发饰金光闪闪,衬得她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当她看见柳若嫄身穿金丝绣线的浅蓝纱衣,首饰件件精致,比她的衣饰更为华贵时,眼神中闪过一丝隐隐的嫉恨。
云其祯看见柳若嫄跟月观瑢出场,先是一阵惊愕,随后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来回仔细打量着。
梅郡主坐在云司业身旁,夫妻俩似乎闹了别扭,梅念纯身上穿着粉色绣花的纱衣,显得华丽娇艳,但脸色却十分阴沉。
云司业面无表情,神色平淡,看见柳若嫄走进来,只是微微跟她点一下头,嘴角露出一丝礼貌的淡笑。
殿内的首席位置空着,是为清贵妃准备的。
进大殿之前,月观瑢已经跟柳若嫄透露过,清贵妃并不会到场,所以那位置只是一个摆设,让她不必紧张。
两人走到最前端的一张席桌前,并排坐下来。
柳若嫄一眼看见对面坐着戴斗笠的“静王”,正闷声不吭地自斟自饮,她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瑞征为了替他家主子扮“静王”,也真是拼了,大热天戴斗笠已经很过分,还得化妆易容吧,不怕脸上长热痱子吗?
正揣摩着瑞征的崩溃心理,突然看见崇烈的身影,在她身后的席位坐下,朝她点头示意。
柳夫人担心女儿吃暗亏,所以让崇烈过来照应一下。
这时转眼又瞅见一身黑衣的阿偃,十分低调地坐在崇烈旁边的席桌,目光炯炯地望着柳若嫄。
大殿里坐满了男男女女,但阿偃的眼中只有一个身影,他的世子大小姐,要时时刻刻盯紧了。
他听说簪花盛宴上,女人们为了争个高低,互相贬低踩人是常有的事。但是有他在旁边,世子大小姐绝不能被人欺负,不能吃一点亏。
经过三天的休养,阿偃身上的伤势明显好转,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整个人也有了精神。
柳若嫄觉得十分欣慰,身边除了她娘家人,就是她的心腹,这下子就更放心了。
周围都是自己人,感觉更安全了。
她看一眼坐在旁边的月观瑢,露出感激的神色,如果没有他帮忙照顾,阿偃那么重的伤势,现在根本不可能恢复这么快。
崇烈能坐在她身后的席位上,肯定也是他安排的。
“你想谢我的话,就对我多笑一笑。”月观瑢微笑着,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柳若嫄脸上微微一红,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马甲掉了,众目睽睽之下跟她态度亲密,存心给人留话柄是不是?
她目光微动,看向对面席桌的“静王”,只见他深深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
此时她真想提醒“静王”,你家王妃被人调戏了,你有没有胆量过来教训教训不守规矩的登徒子?
对面的“静王”明显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朝他看来,连忙把头垂得更低,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他只是负责坐在席上吃喝,等一会儿苏曼婉过来跟他坐在一块,他任务就算完成了,别的什么事也不管。
陪王妃,哄王妃,跟王妃窃窃私语说悄悄话,是王妃身边那个登徒子男人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