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齐来的时候,时璞玉和裴琢早已收拾妥当。
他的眼神略过时璞玉的有些羞赧的脸颊,意味深明的笑着问:“昨天还算平安吗?”
裴琢嗯了一声,并不说话,起身将袖子背到身后,竟先走了,时璞玉在其后尴尬的笑了笑,跟在其身后。
司齐交代时璞玉先回去休息,扭头跟着裴琢回了他的寝殿。
“怎么看着你不太高兴的样子。”司齐先是找了个蒲团放在屁股低下,然后端起茶几上的杯盏,却又发现里面没有茶水。
他状似无意的放下,然后摇了把扇子仰头盯着裴琢。
时人并不和善,裴琢语气颇严厉:“你布的结界?昨晚可有异常?”
依照司齐的功法,他布的结界当万无一失,可那黑影还是无孔不入,不知从何处钻了空子,他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昨天?昨天并无异常,师兄可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了?”
司齐的笑意深邃,似乎急切的等着他心中想要的答案。
“并无。”
裴琢将外衫脱掉,伸手晾在衣架上,然后换了身玄色的外袍穿上,“中秋已过,我...”
话音未落,裴琢突觉异常,一阵燥热之后,他又变身成了一头灰狼。
司齐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起身围着裴琢转了一圈,“师兄,你这是?”
裴琢心音未定,也有些模棱两可,往年,中秋夜变后他便恢复寻常,这般不受控制的变身,这还是头一次。
哪里出了岔子?
那黑影的缘故?
契机是什么?
裴琢有些焦躁,传达到嘴边,便是一阵野兽的呜咽,这事儿非常棘手,中秋之后便是一年一度的仙门大会,他总不至于用这个样子主持大会吧,其他仙门还不联合起来将它打的魂飞魄散?
裴琢顿时觉得烦躁异常,他在屋子里赤着脚转了几圈,突然想起了时璞玉。
昨天他瞧着时璞玉在冰洞中睡着,怕她失温冻死,便将她揽在怀里,早晨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然恢复如常,是以并未多想,现在想来,难道恢复本身是时璞玉的缘故?
他心中想着,便千里传音,与时璞玉报信,让她尽快赶过来。
时璞玉收到裴琢的传音时,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那时正在泡澡,耳边竟然响起了师尊的声音,可左右瞧了瞧却什么都没有。
心里忖度这师尊才不会偷看她洗澡,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穿戴整齐,赶到了裴琢的寝殿。
进门的时候,司齐看她的眼神更加富有深意,她拧眉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可进了屋,她才恍然大悟,她那玉树临风的冷媚仙尊,此时竟然又变成了一头狼,此时正吐着舌头卧在堂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时璞玉指着狼脑袋对着空气问了句:“这是?”
她也不知道该问谁,师尊成了狼说不了话,师尊还交代她不许跟司齐交代昨晚的事儿。
司齐倒是非常和气,合了扇子指着裴琢道:“你也瞧见了,你师尊现在控制不了这变身,叫你过来,是想让你跟你师尊靠的近一点,看看是否有什么变化。”
时璞玉抽了抽鼻翼,觉得这个事儿有些荒诞。
哪里靠她就能左右师尊的变身了,该找仙法更高深的高人不是吗?她一个灵力低微的小弟子,能有什么助益?
司齐站起身行至时璞玉的跟前,然后将她往裴琢的跟前推了推。
“你且试试,若是无用便罢。”
时璞玉苦笑着一张脸,往裴琢的身边凑了凑,她先是摸了摸狼的后颈,顺势抚上它的脑袋,下意识的拍了拍。
手感颇好,与她昨日睡觉时,梦中那柔软的软垫一般舒服。
灰狼似乎很是憋屈,忍着自己的一腔不满任由时璞玉蹂、躏,时璞玉也很会得寸进尺,见那灰狼一点不在意,或者说表面上一点不在意,她便对它上下其手,一会儿抚摸裴琢的脑袋,一会儿揪揪它的耳朵,间或拍拍后背或掰开它的嘴巴数数里面的牙齿。
就像,就像在撸自家狗子。
时璞玉非常开心,若是平日里多靠近师尊半步她都得心跳失速,现下名正言顺的撸毛,突然还有些无所适从。
“这会儿可比做人的时候可爱多了。”时璞玉顿了顿,扭头朝司齐求证:“这可是你们让我摸的,等师尊清醒了可不能秋后算账啊。“
司齐笑笑,很是大方的回:“那是自然。”反正被摸的又不是他。
裴琢被摸的有些心烦,他只是在心中存了个疑虑,才不得已让时璞玉过来死马当活马医,谁知这女人一点都不知道检点,好几次都摸到了他的敏感部位,他浑身战栗,实在忍受不了,蹭一下站了起来。
现下想来,只觉得自己蠢的无可救药。
裴琢从来没拿这个字形容过自己,从来没有。
摸了半天,裴琢也并未恢复本身,想来与他变身并不相关,于是又传音让她回去。
时璞玉有些莫名其妙。
唤她前来撸毛,撸了半天,她还没爽够,眼下就迫不及待的让她走,当真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时璞玉骂骂咧咧的走了。
愁的裴琢脑袋上白了一片的狼毛。
司齐非常难过,上前也拍了拍裴琢的狼头,“昨天真的没发生什么异常吗,师兄?”
裴琢觉得有些不适,扭头想要错开司齐的手掌,在他的脑海中,能拍他脑袋的,就只有...不不不,不一定是时璞玉,但是肯定有这样一个人,会给予他专属的温柔和馈赠,让他心安,让他平静。
司齐见裴琢不肯如实相告,便笑着告辞:“既然师兄不想说,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过这两日,师兄还是待在屋里,我会让时璞玉按时送饭过来。”
末了,他像是火上浇油般,问:“师兄你要改吃生肉吗?”
这玩笑并不应景,相反,裴琢觉得司齐的反应有些奇怪。
就好像他对自己的变化并不奇怪,甚至非常的熟悉。
裴琢不禁要怀疑,昨夜的结界,究竟有没有像司齐说的那样牢靠。
司齐他,究竟有何目的。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师弟,他印象中的司齐,温和有礼,待人真诚,可自从他回来后,他所面对的司齐,就像披着假面的黑影,处处透着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