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突兀的轻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尤其是那语气中带着的浓浓嘲讽意味,把此间的气氛破坏的淋漓尽致,让人感觉分外刺耳。
“你笑什么?”源伊久美循着笑声来源把目光锁定在黑沢镜的脸,眉宇间怒意渐现。
“我笑你们源氏脸皮厚如城墙,这镰鼬若是知道你们有这种刀枪不入的脸皮,怕是不敢过来叫嚣的,真是可惜,它听不懂人话。”
黑沢镜的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不是源氏也是源氏的死忠,身处源氏包围之中,说出这种让人血压升的话,是活腻歪了?
但周围的人转念一想,这小子本身就命不久矣,源氏怎么都不会放过他,投去的目光既带着愤恨,又带着可悲。
“脸皮厚?”源伊久美眉角抽了抽。
“明明是不懂事的小孩子闯了祸,酿成了巨大的麻烦,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为了守护樱岛而死’,这样的守护是要气死樱岛人民?”
黑沢镜的话毫不留情的扯下了源氏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周围源氏成员心中倍感羞辱,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确实是事实,源伊久美那番话唯一的作用就是“美化”。
它就像一件皇帝的新衣。
如果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默认了源伊久美的话,那么源静雪的死就是荡气回肠的英雄史诗。
但现在就跳出了一个可恶的熊孩子,指着没穿衣服的国王说,“他咋没穿衣服?”
这场面就有点绷不住了。
源氏成员们的择人而噬的目光几乎能把黑沢镜撕碎,但黑沢镜完全不慌甚至还想笑。
事情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有更坏的余地了吗?
反正目前在天照大御神决斗契约的庇佑之下,源氏也不敢对他主动动手。
他继续懒洋洋的对源静雪道:
“情况你应该也差不多意识到了,你惹了不该惹的东西,现在你的家人打算把你送去祭天,来平息事端,你打算怎么办?等死吗?”
“妈妈,他说的是这样吗?”源静雪问。
源伊久美垂下眸子,微微点头。“静雪,你是源氏家族有担当的子弟,源氏的使命就是守护樱岛,你的死可以平息灾难,这是你的荣耀,你的名字将会在族史中永远熠熠生辉。”
“哈哈哈哈,屁的守护樱岛,连自己的女儿都守护不了,还守护樱岛呢,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不和谐的嗤笑声继续从黑沢镜嘴中发出,传遍整个庄园,
“想必写进族史的故事也是虚假无比的,对镰鼬出现的原因只字不提,再刻意美化源静雪牺牲的过程,让后人致敬一下为了阻止镰鼬引起灾难,从而牺牲的源静雪,真的太伟大了。”
“是不是还要搞个什么静雪神社,来纪念一下那些引起灾难后,对抗灵体牺牲的人,让后人参拜一下啊?恶不恶心啊。”
“八嘎呀路!黑沢镜,你闭嘴!”周围人群怒火更炽。
“我杀了你哦!”
周围的源氏成员们把一排排雪亮的长刀抽出,刀尖指向的正是黑沢镜所在的位置。
“怎么?破防了?我实话实说,你们就破防了?面对镰鼬大老爷唯唯诺诺,面对黑沢镜弟中弟打算重拳出击?你们真是有能耐啊。”
黑沢镜大步夸前,脖子骤然迎举着对准他的刀尖,大喝,“来,动手。”
面前刀尖抵在黑沢镜脖子的年轻男子神情微有慌乱,目光游移不定。
黑沢镜再次大步夸前,那男人也只能向后退了一步,黑沢镜便用脖子逼退了刀尖。
黑沢镜这才嗤笑着退后,这嗤笑便更刺耳了。
“东京柳下惠,你真是太可恶了。”源静雪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凝视着他哽咽道。
“那我问你,你是想被写进这样虚假的族史里,成为后人膜拜的对象,还是想活着去创造真正的历史。”黑沢镜神情平静,目光落在源静雪那张泪水纵横的脸。
“我想活着,我不想死。”源静雪抽噎着,身体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那你就活着。”黑沢镜说。
“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生死。”黑沢镜继续说。
“你犯了错误,你就得接受惩罚,这很正常,但这个惩罚绝不应该是把你的命交给你们的敌人。”
“当外敌来袭时,有人想用你的命不战而降,他们不以这为耻,反而想让你以此为荣,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事情了,哦不止这辈子,辈子也是。”
“他们把这个称之为守护樱岛,就更离谱了。”
“在大殖民时期,这他妈叫割地赔款,不叫守护!”
“在邻近的龙盟国,他们视此为耻,以此为鉴,正茁壮生长着,而你们却引以为荣,我呸,恶心!”
黑沢镜一番话毕,周围源氏成员只觉得有些脸热,手中刀送了又握,握了又松。
“那、那我该怎么办?”源静雪紧紧盯着黑沢镜的目光看去有些迷茫无助。
“有人惹怒了神明,为了平息神明的怒火,就把那人杀掉取悦神明,那么神明便永远是神明。”
“有人惹怒了神明,为了平息神明的怒火,就把神明杀掉,那么其他的神明将不再敢轻易有怒火。”
“人类强大又弱小,作为一个族群,我们很强大,作为一个个体,我们很弱小,如果连最基本的报团取暖都做不到,早晚就会灭亡。”
“刀在你们手中,把它对向敌人还是自己的同胞,选择权在你们。”
黑沢镜像周围的人一样缓缓举起长刀,只不过他刀尖所指之处,却并非周围任何一个人,而是直直指向了天空的镰鼬。
“只要它是来搞事的,来一个,杀一个,而不是一次次的妥协。”
“源静雪,我准备好战斗了,你呢?”少年的身影孑然而立,月光将其孤傲的脸照的银亮,冷峻的眉凝在一起,似是等待她的答复。
源静雪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在加快,浑身都似乎有了使不完劲,
“我、我也准备好了。”
“你们呢?!”
黑沢镜的目光一边环视四周,一边大喝道,不少源氏成员已经悄然放下对准他的刀尖,
“你们引以为傲的不胜利毋宁死的精神呢?”
“你们是打算向法国人学习?”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雪风长老,要不我们和镰鼬决一死战吧。”
“这样确实太憋屈了。”
“二小姐的牺牲从长远来说的确是无意义的,这只镰鼬早晚也要杀。”
源伊久美看了看雪风,又将目光落向黑沢镜,心中不由暗叹对方那可怕的演讲煽动能力。
可以看得出大部分源氏成员已经被说服了,甚至源伊久美打一开始就希望能够对抗镰鼬保护女儿。
她心中何尝不希望女儿好好的,但长老会既然已经发出了命令.......
“我可以请示,但一切以长老会命令为准。”雪风只是冷冷摇头道。
“不必请示了,一切按照原计划执行。”雪风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那声音如同枯枝断裂般沙哑。
一个穿着狩衣背着双手的白发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他神情阴沉,脸布满老年斑,看去苍老无比,但声音却显得沉稳有力,很有精气神。
雪风立马转身俯下身单膝跪拜,“东风大长老。”
源伊久美瞳孔也微缩,嘴中缓缓呢喃,“外公。”
雪风垂下眸子,应了声是,随后便缓缓站起身,从怀中缓缓取过一个绛红色的匕首。
她一步步走向源静雪,最后在源静雪面前双膝跪下,双手托着匕首奉。
“二小姐,这是无心之刃,用这把刀自裁不会有任何痛苦,为了源氏,也为了樱岛人民,请您.......”
“他们现在不敢动你,只要你不自裁,就不会死。”黑沢镜对源静雪提醒道。
在天照大御神的决斗契约生效期间,源氏自然是不敢对源静雪动手的,否则视为干扰契约,后果也很严重。
源东风苍老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源静雪,如果你违背长老会的意志,将会从此从源氏除名,哪怕侥幸存活,从此以后,任何源氏人将不会与你来往,你与孤儿无异。”
“你的父母亲还会因为监管不力,受到长老会的刑处,族史中也会留下你招来镰鼬的恶名。”
“你将遗臭万年。”
黑沢镜冰冷的目光扫了过去,源东风说话时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对方神情古井不波。
“好歹是流着你血脉的族人,能说出这种话,你是人吗?”
源东风似乎无视了他的问题,目光扫向其他看着他的源氏族人,他仰头高喊,“为了源氏!”
“为了源氏!”众人也高喊着附和道。
源静雪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单,似乎所有人都是为了源氏而活,并没有人在乎她。
不,好像有一个。
只不过母亲的表情尽管痛苦,却只是一言不发。
算了,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源静雪毅然决然的拿起了雪风端在面前的无心之刃刺向自己的心脏。
刺啦。
是刀刃划破血肉的声音,这种没有痛苦的感觉真好,甚至连一丁点的痛觉都感受不到。
她的耳边却忽然响起惊雷般炸响的声音。
“谁他妈说用这把刀自裁没任何痛苦的?疼死老子了!”
源静雪低下头,这才发现她手中的刀,似乎扎在了一条坚实的胳膊,点点血花流进地面的水洼。
黑沢镜不是不能用刀尖直接把对方的匕首挑开,但他觉得这一刀,他必须要挨。
胳膊挨一刀没什么,以萤火的治疗能力,这点皮肉伤根本问题不大。
重点是用鲜血唤起源静雪的求生**!
你看,世界还有一个愿意为你挡刀的男人,是不是应该求生**强一点的活下去?
而且这涉及到一个沉没成本问题。
你要是还自裁,我这一刀是不是就白挨了?是不是显得很亏?
黑沢镜其实一点不想管源氏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但还是那句话,源静雪今天绝对不能死,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这招果然有用,看着源静雪那血妈震撼的眼神,黑沢镜感觉自己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黑沢镜,你......你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源静雪瞳孔颤动,眼圈有些发红,这还是她第一次没叫他那奇奇怪怪的称号。
废话!因为咱俩现在是一条绳的蚂蚱!
不过黑沢镜当然不会这么说。
“因为你还未成年。”
“哎?”
“只要你一天尚未成年,我们就不能谈恋爱,结婚,生子,白头偕老,这令我很痛苦。”
“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体为什么会自己动起来替你挡下这一刀,但一想到失去你给我带来的痛苦,我就生不如死。”
“虽然说出来有点羞耻,可我想,这就是爱情吧。”
“哪怕你现在还很小,但我可以等你长大。”
“你喜欢音乐我就听你唱歌,听一辈子,你喜欢研究星座,那么我们就一起去看星星,看一辈子。”
黑沢镜眼中闪烁的,是忠贞不渝的伟大爱情光芒。
【叮,达成成就:禁忌的边界线】:不顾社死的向未成年当众表白,并获得对方的认同。
获得奖励【铜制炼丹炉】、(秘境)【禁忌的边界线】、【罗翔说刑法】教科书一本。
【蜀特林】:不愧是你。
【apone】:不愧是你。
【我是钉子,我怕个锤子】:不愧是你。
【茶景】: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