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定宗费这么大的力气,跑到她的房间里来,提出的要求竟然仅仅是偷一个东西?
“没那么容易吧?”她说着,伸手将那块假令牌接过来,“你要我偷的令牌,想必是十分重要的,对不对?”
任定宗深色淡然。幽暗的烛光映在他的脸庞,衬得他面貌沉静:“自然并非简单之事,否则也不会找上你。”
他道:“等别重山回府,到时,你寻个机会,将真令牌替换出来。往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别卿筠心说:还好处呢,你不杀我就不错了。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
当下没有别的办法,她也只好答应:“成吧。不过,我要加一个条件。”
闻言,任定宗一挑眉梢:“哦?”
别卿筠:“既然这件事对你而言非常的重要,那么给我的报酬只是半个月的解药,那也太说不过去了。价值不对等,你要我怎么心悦诚服地给你办事?
“一句话,要求事成之后,我的毒彻底解开。”
下一刻,任定宗便笑了。
他的样貌原本就俊,加上烛光的氛围衬托,这样一笑,即便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
别卿筠不禁有些看花眼了。
真要命啊,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的?
唉,多好的皮囊啊。
可惜是个黑心人。
就在她感慨的时候,任定宗说:
“你倒是会加码。既如此,那本王便允你。切莫让本王失望。”
闻言,别卿筠当即拍手说道:“行嘞,成交!那么你先回去吧,放心,我一定把东西给你偷出来。”
话音刚落,别卿筠眼前一花——任定宗又走了。
*
盈月节的前一天,正是别重山最后当值的日子。等天一黑,便是轮到他休沐。
要说他现在的官职,不过是正六品的兵部侍郎,官呢,说不上大,但在朝廷之中,尚且说得上话。
旁人看他,都说兵部是个锻炼人的、前途无限的地方。
可里头有多苦,他心里最是清楚。
由早到晚,经他手里办理的差事,无非就是保全皇家的安全,保卫大周的安全。
兵部升迁的模式,也非常简单,无非就是立下军功。
可是如今太平盛世,西陵国与周国互不相干,如何能立下军功?
这么多年,他在兵部侍郎的位置,始终没有升迁,料想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他叹了声气,旋即将桌案上的公文叠放整齐。
别重山想:罢了,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还是做好眼前的事要紧。
明日便是盈月节了,他需要将最后的公务再确认一遍。
按照以往的惯例,为保证盈月节期间,京城百姓的安全,兵部与侍卫司将各派八路兵马,守卫京城的八大街巷。
而这八支队伍,则各自对应八块令牌。
想要调动这八路兵马,只能依靠对应的令牌。
每块令牌上,都雕刻有兵部的特殊记号,并且标明代表的八大方位。
这天下午,别重山拿到了分到他手上的“东”字号令牌。这代表着他必须在次日盈月节前,将此令牌教给侍卫司,让他们提前派兵驻守。
别重山已经做好了打算,等一会儿下值,便亲自将令牌送到侍卫司。
不过就在这时,有人叫住了他。
“别贤弟,请稍候。”
别重山回过头,是昔日的同窗,刘农苑。
虽说是同窗,但也有许久未好好说过话,太深的交情,那也没有。不过巧的是,他们各自的女儿倒是很有情谊,每逢宴席,都在一处玩儿。
于是别重山停了下来,说道:“是刘仁兄,不知有何要事?”
刘农苑与他是一般大的年纪,如今也年近四十,长了一下巴的胡子。
此时,他快步走了过来,道:“许久不见别贤弟,不知近来可好?”
别重山将公文一堆,转而收起盈月令牌,道:“诶,好与不好,都是如此。刘仁兄如何呢?”
闻言,刘农苑却是抚掌叹道:“唉,别说这个了,一说呀,我就心烦。你是不知道,我那个不孝的女儿哟!”
这句话引得别重山不禁想起自己的女儿,别卿筠来。
若说不孝,谁能比得过卿筠呢?
于是,他也没忍住惆怅。
“你心烦什么,我瞧着,你们刘姑娘的性子是顶好的。不像我们卿筠,哎,你可知外头都是怎么说她的?”
刘农苑同样“哎”了一声,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巧,明儿是盈月节,今日起我便休沐了。不知别贤弟今日可有空?咱们兄弟俩寻个好去处,说道说道。”
别重山面有犹豫:“可是我今日还要公务未处理完……”
“哦,何事?眼下已经是下值的时间了,不如明日再处理罢。”
别重山:“这……是盈月令牌,我还需将它交到侍卫司。”
闻言,刘农苑“哦”了一声,道:“这事儿不急。这个时候,侍卫司正忙着交班呢,明日,明日清早再去也不迟。”
别重山仍未下决定。
刘农苑又道:“贤弟若仍不放心,不如今夜将这令牌带回家,明日等侍卫司上值,即刻就将令牌送去,如何?”
这倒是个办法。
但如此是否不太妥当?
别重山有些犹豫。
然而刘农苑看着他脸上的难色,立马拉着他往外走:“走了走了,放心,明日我陪你一块儿来,保证不会耽误!”
别重山被他拉着走,没办法只好将令牌带上了。
“你听我说,醉影楼新来的酿酒师,绝对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只要你喝了他的酒,保证再也喝不下别家的了!”
*
别卿筠在屋子里等了好久,至天色渐晚,这才看见别重山回来。
彼时,他已经喝得烂醉,满身都是酒味。
别卿筠上前扶住:“父亲怎么喝得这么醉?”
接着,她让小厮带着他到屋里,然后又名丫鬟们打水,自己亲自服侍别重山休息。
而看见她的时候,别重山也有些惊讶。
他跟同窗抱怨了一晚上的女儿,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别卿筠。
顷刻间,他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筠儿?扶我到床上去。”
别卿筠满心想着令牌的事,道:“是。”
她一面说,一面扶住别重山的背,小心翼翼地在他袖带里摸了摸。
不消片刻,她果真摸到一个方块似的东西。
别卿筠心中一喜:“女儿帮您。”很好,还差一步,我的解药就能到手了!
接着,她就从别重山手中接过外衫,同一时刻,伸手抓住了那个小盒子。就在这时——
“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