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丞张若勋是在一盏茶之前回来的。

他听闻魏星瑶来了，正在莲薏院中用膳，便准备过来。

走了半路碰见了赵氏和张思然，二人只顾着说话没有看见他，而他们的谈话声却断断续续地传到他的耳中。

张若勋只听见“道歉，求原谅，你且不要再犯”等等字眼，一头雾水间，他唤了管家来问，才知晓张思然同魏家马夫的事情。

他觉得，这都不是事儿，怎么还能落得自己的儿子向一个马夫道歉的地步？

张若勋索性没有惊动莲薏院的人，站在门外听里面的动静。

赵氏的话，令张若勋动容，使他愈发怜惜赵氏。

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赵氏懂事，他对赵氏的宠爱也是发自内心的，若非赵氏的请求，他岂会将为他生下儿子的赵氏依旧放在通房的位置上？

看着跪在地上向一个年纪不过十岁的小丫头磕头请罪的赵氏，张若勋心尖微痛。

他冷着一张脸，正要撩起官袍进去，只听……

“瑶瑶！”

“你跪在地上作甚！快起来！”

张思雨惊叫出声，起身就要去搀扶魏星瑶。

魏星瑶却不肯起来，红着一双眼睛仰头看着舒莲：“舅母，瑶瑶，瑶瑶有错，还请舅母不要怪罪瑶瑶，呜呜……”

“好孩子，你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地上凉，再伤了膝盖！”

舒莲被张思恩扶着，快步走到魏星瑶身边，去搀扶她。

魏星瑶顺势而起，呜咽道：“舅母，许是瑶瑶今日不该来此叨扰你，兰五并非魏家马夫，他救过瑶瑶的命，还帮过父亲和大哥，与魏家来说，他并非下人。”

“表弟说得对，我是穷丫头，我家的人纵然不是下人，与他而言也是身份低贱之人，冲撞了他自当道歉。”

“如赵……赵姨娘。”魏星瑶怯怯地看了赵氏一眼，结结巴巴地用“赵姨娘”三个字称呼她。

“如赵姨娘所说，她能替二少爷道歉，我，我自然也能替井水道歉的，二少爷，兰五冲撞了你是他的不是，请你原谅他！”

“舅母，是我没了规矩，竟让一个长辈跪在地上与我说这等小事，舅母是当家主母，舅母若要罚瑶瑶，瑶瑶认下了。”

魏星瑶哭哭啼啼地说完，又要下跪。

舒莲忙将魏星瑶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我的好孩子，是舅母的不是，让你受委屈了。”

“什么穷丫头？”

“张思然，你可是这样说了你的表姐？！”

张若勋冷着一张脸从外面进来。

跪在地上的赵氏心里咯噔一跳，暗道一声：不好。

张思然也没有想到张若勋会这个时候回来，他在家最怕的人，就是张若勋，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张若勋的目光，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是哑巴？”

“我在问你话！”

张思然吓白了一张脸，求助般看向舒莲。

平日里，张若勋这么同张思然说话，舒莲自然是要拦着的，可刚才的情况，明显就是赵氏在设局，若非魏星瑶反应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刻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

舒莲将头瞥向一旁，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