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凝霜跨进西屋的门,瑾萱姑姑正惬意的坐在圆桌边,手里端着个茶碗,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茶面。
凝霜站在安凝羽身边,两个人齐齐福身问了个好。
“嗯……”瑾萱漫不经心,抬起眼皮看了看凝霜,应道。
也许是中午休息了一会,凝霜此时已然没了午休前,那看着摇摇欲坠的神态,此时正乖巧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瑾萱放下茶碗,慢悠悠道:“薛小姐,今日午膳时,您可瞧出奴婢叫您站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
反正不管是故意叫她在那罚站,或者是专门叫一个饥肠辘辘的人看别人吃饭,哪一条都没安好心……
凝霜忽然听到点名,就仿佛一瞬间回到上辈子,课堂上被老师点名那瞬间,那真的是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啊。
瑾萱突然提起这么一句,肯定不是问着玩的。不过略略想了片刻,凝霜咧开嘴角甜甜一笑:“贞雨知道,您是要我看出用膳的仪态。”
刚说完,瑾萱便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饶有兴趣道:“哦?那奴婢倒要听听,薛小姐看出了些什么?”
凝霜依旧咧着嘴角,站在那傻乎乎的笑着,心里却哭的如丧考妣,那一把鼻涕一把泪,那真的是望者伤心,闻着流泪啊!
她那会饿的只差两眼一抹黑,直接一头栽回去。
哪有那功夫看这两人吃饭……
这瑾萱,她是故意的吧?!
瑾萱望着凝霜笑意盈盈的脸,面上挂着淡然的表情,心里却暗暗将能折磨她的法子挨个臆想了一遍。
挨了两天饿,罚了一上午跪,下午这半天,该怎么折腾她好呢?
安凝羽微微侧目,望着凝霜那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双眼底平静的没有半点情绪,就仿佛人没看懂没听懂瑾萱的意思。
不对!她该不是被瑾萱逼得快疯了吧……
思及至此,安凝羽轻声问道:“薛表妹,姑姑问你话你笑什么?”刚说完,她便觉得错了,心口一惊朝面前瑾萱脸上望去。
只见瑾萱不过闻声,朝安凝羽脸上看了一眼,便移回眼又望着凝霜,抿着唇角看她如何回应。
安凝羽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瑾萱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凝霜身上,没工夫计较她突如其来的插一句嘴。
凝霜笑吟吟道:“不如姑姑派丫鬟前来传膳,贞雨做给姑姑看啊!”有本事你就叫人准备饭端来,像今儿早似的,错了重来叫她吃上一下午,她保证做的哪哪都错,让瑾萱挑错挑个够。
正好趁此,将她这五脏庙好好祭一祭。
闻言,安凝羽如何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趁机笑着附和道:“姑姑,凝羽这就去唤丫鬟去厨房准备……”
瑾萱转过脸,面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一字一句道:“去吧,带了碗筷空盘来就是了,不必正儿八经的做了饭端来。”
凝霜与安凝羽闻之皆愣,两人转脸四目相视对了一眼。
安凝羽转脸,对着瑾萱福身一礼:“是……”随即转身而去,待她跨出了西屋的门槛,长长叹了一口气,真的是爱莫能助。
反正她是已经尽力了,只是没想到瑾萱这是打算好了,不将凝霜一次罚个够,她是不会消气的,真是不知道这瑾萱姑姑,到底哪来这么大气性?
凝霜如意算盘落空,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正垂着头顶盯着脚尖,也懒得去看身前坐着的瑾萱,心中恨她恨得不得了。
心中暗暗思忖道:这个瑾萱,果然像她的面相一样刁钻刻薄,事实证明当初凝霜第一眼看见瑾萱时,觉得她就不是个好相与的,简直可以说是一语成谶。
想她安然,上辈子是抢她男人了,还是挖她家祖坟了?
这得什么仇什么怨,才一次次变着法折腾她……
忽然,凝霜脑中灵光一闪,想明白了一件事。她这是碰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瑾萱这是在此立杀威棒呢!
凝霜仔细想了想,从遇到瑾萱以来,除开挑选房子时,她对瑾萱示了弱,之后瑾萱要罚她的时候,她已经杠着脖子自己请了罚,如果按照一般人的处事风格,你自己请罚这事就翻篇了。
偏偏她自己请了罚,那瑾萱依旧是不依不饶,还嫌她自己罚的轻了?
这……瑾萱是吃软的???
凝霜猛地抬起头,一双眼朝瑾萱脸上望去,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瑾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瞬间。
到底是经历过世面的,不过是一瞬间,瑾萱收回一脸惊诧的表情,幽幽问道:“薛小姐,你看着奴婢做什么?”
从凝霜垂着头,一门心思站在那闷闷不乐,瑾萱便大咧咧的,盯着立在眼前那一动不动的凝霜。
在她看来,这个薛小姐有点小聪明,甚至有点揣摩人心的本事,不过八岁的模样,能够有这样的心思,实在不是一件多好的事。
宫里的勾心斗角已然不少,上到朝臣后宫下到婢女公公,哪一个不是斗来斗去?
朝臣之间争的是前程,后宫妃子争的是荣宠,婢女之间争的是一份体面,至于公公么……不过是争那几两黄白之物。
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有无尽的是是非非。瑾萱最初是挺喜欢这个薛小姐的,她虽然势力,却有一双看人的好眼睛,她看出这个薛贞雨不是池中之物。
只是从来到西苑后,薛贞雨做的事情为她添了不少麻烦,昨日睡觉误了她大半日的时辰,以至于她在宫门下锁的最后一刻,前脚刚刚进宫门,身后大门便落了锁。
故此,她便是有心要敲打敲打这位薛小姐,只是几番敲打下来,除开她拿起那把戒尺,只恐吓了她一句,才得了她唯一一次示弱。
偏生凝霜同较瑾萱上劲了,一个咬死了牙不服软,一个打定了主意非得把她掰过来。
这两人,突然毫无由头的较起劲来,却偏偏又各自捂着揣着,打死打不死都不打算说的。
害得凝霜白白饿了两天,还受了这半天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