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人把垂入河中的绳子完全拉出来之后,先看到的是一团乌黑的头发,头发很长,散乱的漂在水上。紧跟着,这团乱糟糟的头发下面,唰的探出来了一张脸。
斗鸡眼原本就是在这里钓尸,水面浮出一张脸,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这张脸浮出来的同时,又有一只手接着从水里唰的冒出,一把抓住了斗鸡眼的脚踝。
“搞什么!!!”斗鸡眼完全没想到被钓上来的尸体还能抓他的脚踝,当时就慌成一团,踢着脚使劲的甩,想要把这只手给甩开。
人的腿要比胳膊有力的多,斗鸡眼这么一甩,不但没把这只手给甩掉,反而将对方完全带出水面。
绳子钓上来的这“尸体”,歪歪斜斜的躺在我们脚下的大石头上,那只手,依然结结实实的抓着斗鸡眼的脚踝。我抬眼看了看,一眼就看出来,这肯定不是尸体,而是一个活人。
“这人是活的!”斗鸡眼的眼睛长的可笑,不过眼力倒还不差,我这边刚反应过来,他也察觉出,用绳子钓上来的是个活人。
这不仅是活人,而且还是个很年轻的女人,脸被河水泡的发白,刚一上岸,她的腰间就开始朝外流血,估计腰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如此一来我就明白了,这个年轻女人在水里受了伤,而且是很重的伤,力有不支,她只能抓住斗鸡眼丢在水里的绳子,借着这根绳子上岸,否则,说不准就会被河水冲到下游去。
“你在这里捣什么乱?”斗鸡眼忙了大半个晚上,头一次叫我给搅合了,第二次又冒出来这么一个大活人,他显然有点恼火,踮着脚的想把这女人的手给甩开:“你先松开,先松开再说”
我在旁边看的很仔细,这个年轻姑娘,大概也就是二十岁不到,被甩到大石头上之后,她已经苏醒了,只不过腰上的伤口太深,稍稍一动,就疼的皱起眉头。
她的脸很白,眉眼五官长的挺清秀,眉头一皱,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悯。但我看了几眼,就觉得这个姑娘的眼睛,有些异样。
按照她这个岁数,一双眼睛本应该纯净无暇的,如同泉水一般。可是,我看了看去,总觉得她的眼睛里面,似乎隐藏着一丝谁也看不出来的目光。这种目光,顿时让我想起了莫天晴。
“受伤了?”斗鸡眼的眼睛果然好使,把这姑娘的手一甩开,弯腰一看,就看出对方的腰上有一处很要命的伤口。
而且,她的伤口不是普通伤口,不仅血流不止,血中还带着一丝一丝黑线一般的东西,斗鸡眼出身药神庙,经验还是很丰富的,他看的出,血中带毒。
斗鸡眼抬眼瞧了瞧我,这货看上去五大三粗,又长相猥琐,不过,却有几分心眼儿。这个年轻姑娘来历未知,从河里抓着我们的绳子爬上来,身上就带着伤,显而易见,这不是个寻常的老百姓。斗鸡眼就跟我使眼色,询问我该不该救她。
我也能感觉的出来,这必然不是个普通人,可是看她现在的样子,几乎要奄奄一息了,如果不救她,她很可能会死在这儿。
“五草化消散。”斗鸡眼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又从布袋里取了只小瓶儿,在那姑娘面前晃了晃:“大河滩上一等一的解毒良药,瞧你这样子,怕是自己敷不动药了吧,用不用帮帮你的忙”
唰!!!
斗鸡眼的话还没有说完,软绵绵不能动弹的年轻姑娘骤然一伸手,把斗鸡眼手里的瓶子给抢了过去。就这么一招,我已然能够看出,这姑娘虽然年轻,可手上的功夫着实不弱,身受重伤,还能抢走斗鸡眼手里的药瓶。
一抓到药瓶,年轻姑娘估计就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自己敷药,斗鸡眼给她的是解毒的药,我想了想,既然要救,那就干脆救到底,七门的外伤药灵验无比,我也掏出个药瓶丢给她,说道:“把解毒药用了,再用伤药敷好伤口,止血包裹,就没什么事了。”
年轻姑娘知道自己的伤重,接住药之后也不推辞,从大石头上吃力的撑着身子爬起来。临河就是晾尸崖,只要在崖脚下走一走,就能找到隐蔽的地方。
她颤巍巍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是没有说出口。不过,等她走出去了两步,就忍不住回过头,对我说道:“那边那边的河里,有一具尸体应该还没有漂远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把它捞回来”
她这么一说,我立即想起来,这姑娘还没有浮出水面的时候,河岸旁边的水里,就提前浮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当时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现在才知道,那一团东西,原来是一具尸体。
我的心思转动的很快,不管是谁,总不可能大半夜了没事干,下河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搞一具尸体上来,这姑娘弄上来的尸体,必然有点说头。
“好,我去看看,要是没漂远,就把它弄上来。”
“那尸体原本是挺厉害,现在已经无碍了”姑娘又看了我一眼,慢慢转身找地方换药。
她一走,我立即跑到浅水边望了望,这个月份的河水流势还不猛,可是漂在水上的东西,还是会顺流而下。我招呼斗鸡眼在这里守着,自己顺着河滩飞跑,跑出去大概一里地,就追上了那团漂在水里的东西。
我跳下水,游了过去,距离一近,我第一眼看见的,是这团东西外面裹着的已经散乱的竹甲。
薄薄的竹甲,已经隐隐发黑,却和铁一样坚硬。一看这竹甲,我就知道,这是一具竹甲铁尸,我以前曾经遇到过。
我不知道竹甲尸的具体来历,但那个受伤的年轻姑娘费这么大力气,弄上来一具竹甲尸,肯定有她的目的,我取了一截绳子,在竹甲尸身上一套,朝后面拽了拽。就和姑娘说的一样,竹甲尸已经完全不动弹了,身上几个大的骨节全都被硬生生的掰断。
我用绳子拖着竹甲尸上岸,顺原路走了回去。等我回去的时候,那姑娘还没有敷好药,就斗鸡眼一个人蹲在原地,贼眉鼠眼的来回乱看。
“我说”斗鸡眼拍了拍我,小声说道:“那女人啊,不简单,咱们没必要招惹麻烦,今天就算认倒霉了,河滩上的晾尸崖又不是这一处,咱们再换个地方,老子重新下绳钓尸,等配好了药,给你一份儿”
“先等等再说。”我知道斗鸡眼不愿意惹麻烦,但竹甲尸的来历,我还是很想弄清楚,所以,我想等那姑娘回来的时候,找她问问。
“这有什么好问的嘛,这也想问,那也想问,迟早会惹麻烦的”
我和斗鸡眼嘀嘀咕咕的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那个年轻姑娘上好了药,从晾尸崖的另一边绕了回来。她身上的伤口深,把药瓶里的药都用的差不多了。
“药用完了。”姑娘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个湿漉漉的钱袋,递给我,说道:“这里还有些钱,赔给你们。”
“不用了”
“什么叫不用了?”斗鸡眼不等我推辞,抢先一步把钱袋接了过去,随手掂了掂,揣到怀里:“药是药材配的,药材不要花钱买么?”
这个年轻姑娘不理会斗鸡眼说什么,慢慢的转过身子,看了看那具被我拖回来的竹甲尸。
“姑娘。”我凑到她身边,试探着问道:“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