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章 妇人之仁(1 / 1)撑舟渡水呀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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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登月楼到喽!”

马车缓缓停下,青布帘子外是车夫收着马鞭,一边下车牵着绳站在马头附近,塞了块小麦芽糖进马嘴里,然后手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马耳朵小声说着什么。

看样子这个车夫跟他养的马之前关系很亲近。

姒烟尘极淡的看了他一眼,桃枝快一步下车付了银钱,等她下车时,赶紧过来小心的搀扶着她以防万一。

等好不容易脚踏实地站稳后,又将出门特别带出来的帷帽小心给姒烟尘戴上。

主要用处是挡住脸。

姒烟尘透过清透飘扬的薄纱抬头看。

天色将晚,街上流连徘徊的人早已散去。

有茶楼酒馆早早就挂上照明的灯笼,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晃然。

同样点灯的,还有清馆评唱之地,贴着轻/薄黄纸的雕花窗后,昏黄的灯火摇晃,透在晕黄的窗纸。屋里屏风珠帘后,有美人纤细动人的影子落在上头,纤细五指成花,或翻转,或身体并四肢柔和成一个不可思议的模样。

屈坐一旁,有梳飞仙髻美人,五指翻飞,轻轻拨弄着手下的琴弦,为场正中央跳舞的女子伴奏。

看不到场外观赏的人,但楼中依稀有琴音跳脱而出,像一泉山中温软高洁的泉水,婉约流淌在外。

便是登月楼,也同样如此。

姒烟尘看着眼前此情此景,在原地驻立了许久,不发一言。

“姑娘?”

桃枝避到身后侧边站着,这是她特意在明府的小姐过来玩时,找她身边据说是十分得力的大丫鬟容兰姐姐那儿学来的规矩。

主人就是主人,身为奴婢,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在主子前头,身边也不行。

只有站在身后侧边,才方便随时听候命令。

见姒烟尘站原地好半天没动静,桃枝忍不住疑惑出声。原本停下给马休息时间的车夫也早挥着马鞭驶没了影子。

“没事,”姒烟尘回过神来,有些平淡冷清的声音自层叠帷幔中偷出来,仿佛也染上了夜色的冷漠,她垂着眸子,不再抬头看,“走吧,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她跟张府那边定好的时间是今天下午的酉时一刻。

这个季节的日头短,还没到酉时,天色已经昏沉了过半,习习凉风吹过来,桃枝后知后觉的就要把手臂挂着的薄款披风给姒烟尘披上。

“不用。”

姒烟尘略一偏头,发髻上簪的一支她从摊位上买来的奇石珠玉的步摇随之轻轻晃动着。

半梳起的长发,露出她如天鹅般纤细修长的颈子。

可惜这一切美景都结结实实的掩盖在帷幔之下,外人只有定眼才能勉强瞧见一二,如站的如此之近的桃枝,也只是隐约瞧见她家姑娘隐隐动人的轮廓。

而姒烟尘本人却半点都感觉不到。

她走进登月楼,在楼的正中央是正是她在外面看到的那些场景,而所谓美人,也都戴着遮面的轻纱,讲究琴舞皆高雅,不留一丝邪念。

当然,估摸着就算过来观赏的客人有那个贼心,也未必有贼胆。

登月楼的女子,都是与楼中的背后之人签了契,卖艺不卖身,而且每天只完成楼中安排的人物就好,有一定的自由。

而同样的,在秦楼楚馆,甚至教坊司中卖艺不卖身却与之不同。

那里的姑娘,哪怕心比天高,也照样只会命比纸薄。

再者,登月楼的歌舞曾经被出宫游历的圣上亲口御言是出尘靡靡之音,轻歌曼舞于莲华之上。

此话一出,谁敢再去逼迫楼中姑娘一分一毫?

朱色的楼梯蜿蜒,姒烟尘想着之前张家过来通知的地方,轻扶着楼梯扶杆缓步上楼,桃枝紧紧的缀在身后。

远远的听见二楼拐角处包间传出来的激烈的争吵声,言语激烈的让在外头的姒烟尘都忍不住停下了步子,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两人细细听了听,发现屋里的人谈论的主角竟然正是姒烟尘本人。

“……小姐?”

桃枝走在后头,一时还不明所以,疑惑出声问。

姒烟尘悄声向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禁言。

桃枝点点头,当即听话的不再言语,沉默的立在姒烟尘身后当一个安静的木头人。

“……我不管,什么相貌好性格好,说到底不还是想让我们娶了她!”

姒烟尘眉目一凝,就听到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而且她要是没听错的话,里面开始说话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在她面前一直和和善善,扯着一张母亲友人身份的张夫人。

渐渐的桃枝也听出来些不对劲,现下更是恨不得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不小心发出了什么声音以至于惊动了屋里正在相互争辩的人。

里面的人丝毫没有发现外面的异常,相当激烈的争吵声还在继续。

——“你还有脸说,老大,是不是我平时给你的纵容太过,让你竟然在婚事上都敢随意开玩笑的不上心,竟然还敢跑你弟弟面前胡说八道!”她顿了顿,似乎是对这件事极度的愤怒,缓了口气后才继续恨声说教,只不过这次声音小了许多,似乎是刚才的争吵让她耗费了许多心力。

“我实话跟你说了,这次我叫你娶的人,若非是之前家里遭了大难家族不再,就凭我们府里的状况,再努力十年,到时打着各种名头上门去别人都不一定肯见我们一眼!”

“现在她无父无母,还没有家族的庇护,一个落架的凤凰没有丝毫能力,到时候到了府里,还不是任由我们搓扁揉圆。”越到后面,张夫人语气越发狠厉深沉。

让在门口同样偷听的桃枝忍不住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

张夫人喊前面的人老大,那应该就是原本她给她介绍的张家的长子张伸。

姒烟尘沉着面容,心底不禁有几分好笑——张夫人在自己面前将她那个儿子说的天花乱坠,直夸是最合适妥帖的夫君人选,将来到了张府也好更方便的照顾她。

结果就这,这边被张夫人都说教她将近一年过去了,其实这头张家的公子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现在还像个疯狗一样在外头大吵大闹的不愿娶?

姒烟尘眸子里含着冷光,微敛的长睫阴影遮掩下,是她从不外漏的冷漠情绪。

层叠帷幔遮挡后头,姒烟尘嘴角缓缓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这下确实可以说明,张府对她绝对是心怀不轨,所谋甚大。

“……娘,难道你说的人是……”

一道更显得年轻一些的男声忽然出声,姒烟尘竟然还有心情冷漠的分神想,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应该就是张氏口中已经考取了举人身份的第二子了。

他似乎极为不理解张氏的所作所为,虽然理智,可靠近了还是很轻易的听出张渐极力掩饰镇静之下的惶然,“娘,那人虽然看着已经没事了,可谁知道背地里到底还有多少大人物盯着,稍有不慎背后随便来个大人物都可能叫我们张府从此万劫不复!”

他道:“你,你和父亲,你们怎么敢?”

说的好,姒烟尘也特别想问,他们怎么敢?

“你懂什么,你也说了背后多的是人看她,怎么不懂到时候姒烟尘都到我们手里了,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到时就叫她去那些天之骄子,人中龙凤的权贵子弟之间为她们张府游走,还怕张府兴盛不起来?

尽是妇人之仁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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