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语,你为什么说那个人是同道中人啊?”
走在路上,素聆星这才忍不住向墨语问道。
“他是个读书人啊。”
素聆星露出疑惑的表情,“我记得客栈那个书生也是读书人呀,为什么你好像看不起他?”
墨语摸了摸她的头顶,“你呀……以后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我很聪明的!”素聆星皱了皱鼻子,“到底为什么嘛?”
“一个是真正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一个是别有用心的伪君子。”墨语为她解惑道。
“哦……”素聆星似懂非懂,又问道:“那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等你修出佛家他心通,道家观心境,或者是儒家的正气风。自然就能明辨他人心思正邪啦。”
“哇,墨语你这么厉害么?”素聆星似乎满眼都是小星星,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这些我都没有。”
“……”
墨语装作没看见她的表情,侃侃而谈,“不过我看方才那个长衫男子眼睛澄澈,又有一缕浩然之气,算的上个儒生,放在大些的地方,肯定也是小有名气。”
“至于客栈的那个书生,眼神飘忽,眼睛略显浑浊,面容阴翳,喜怒哀乐都藏的很深,不仅没有读书人的浩然之气,而且有些煞气缭绕不散,估计手上有几条人命。”
“墨语,你可以看出这么多么?”素聆露出恍然之色,“那你为什么不教训他诶,他可是坏人啊。”
墨语正色道:“聆星,我看你红光满面,最近是喜事连连呀。”
素聆星嗔道:“什么啊。”
“看相啊。”墨语耸耸肩,“我看那个书生乌云盖顶,已有死兆,恐怕命不久矣,所以就懒得动手啦。”
素聆星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是……假的啦。”
“你……找打!”素聆星作势要打,墨语不闪不避,任由她粉拳落下。
拳头落在他身上,却是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看到墨语似笑非笑,素聆星别过脸去,“哼,这次就放你一马啦。”
“是是是,谢谢聆星你手下留情。”
“哼,走啦!”素聆星拉了拉墨语的手,“还有好多地方没去看呢。”
墨语任由她拉着自己,眉角含笑。
如果说他自己一人时,心思缜密,戒备着他人如同一个成年人的话。和夫子、师傅在一起时,他就更像个孩子,想的少,听的多,无忧无虑。而和素聆星在一起时,他如同真正找回了自己一般,倒更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十二岁少年了。
坐在小镇口的长须道人远远就瞧见了墨语和素聆星。
仅仅隔了一夜,长须道人如同苍老了二十岁一般,面容看起来已经年逾古稀。
看到大变模样的素聆星,他狠狠咬了咬牙,终于是做出了决定。
“咚咚……”他皮肤紧贴着骨头的干枯手掌,急促地敲着摊桌。
不一会儿,地下传来轻微的响动。
沉闷沙哑的声音自摊下响起,“看来你是有决定了?”
“嗯,客栈里的东西我志在必得,跟在那少年人旁边的女的,我也要!”
那道声音沉寂下去,良久之后才继续响起:“你可想好了,那人我们十有八九惹不起,就算我们费尽手段,侥幸得了那件东西,到头来没命享用,还是一场空。”
长须道人说道:“我没打算伤那女的性命,只是要套出她的仙家法门而已,不然就算得了那东西,能再苟活些年,可是之后呢?还不是要这般找个无人坐镇的边陲小镇,以别人的性命补全自己的寿数?”
“所以你觉得要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长须道人点点头,“对,我看那个小姑娘仅仅一个晚上,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且气息中正缥缈,除了传说中的仙家炼气法子,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做到这般。”
“想法不错,有可行之处,可是你知道那少年脾气不好,我怕他到时候不由分说,打的你魂飞魄散,弄不好祸及子孙后代……”
“子孙后代?他们全死光了我也不心痛,一个个全身白眼狼,我落得这个下场,他们有八成的责任!”长须道人突然拍着桌子,勃然大怒。
“哎……”那道声音叹了口气,当年道人得知自己后人寿数有缺,以普通人看来是大祸临头之兆。为了自己子孙无忧,道人用卜术中的阴邪法子,一意孤行,将自己数十年寿元弥补了子孙的寿数缺憾,最后落得反受其害的下场。
其实此事未尝不能化解,但事成之后,道人有些家底的后人却不愿帮他寻世外真人。其实道人曾经遇见过一个自称是修士的神秘人,那人也答应可以帮助他,只是其唯一的要求便是要道人的的后人散尽家财。
最后道人的后人不愿,神秘修士离开,道人心灰意冷,远走他乡。
临死之时,遇到了弥留之际,如游魂野鬼的自己,不知道是临死时道人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别有用心。总之道人救了他,他则用阴鬼之流的续命之法,为道人吊住命。
只是前几月遇上了一个真正的道士,将他和长须道人差点打的魂飞魄散,如果不是那名道士经验不足,他得以带着长须道人遁地逃脱,说不定他们已经化作天地间的一缕阴煞之气了。
“你意已决?”
道人果断道:“我意已决。”
“成,反正大不了一死,多活了这么些年,够本了。”
道人点点头,“是这个理。”
客栈中,几人听了狐媚女子的“提点”,觉得此行果然不虚,如今听了一番,对今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看书生和掌柜两人不像是江湖人,竟也是听得十分入迷。
几人各自有着打算,相互约定一番,便各自回房,不知道是着急回去验证一番武学精要,还是另有目的。
离枚等着众人回房之后,才轻飘飘走到一处房间,直接推门而入。
进门后,房中已有人在等着她了。
“将剩下的都说出来吧。”房中的人直接说道。
“什么剩下的?”离枚装作不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了一手,那人给你说的,我要一字不落。”
离枚还想说什么,那人又说了一句,“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离枚这才不情愿的将剩下未说全的精要说完,似乎是被他看破了心思,离枚有些不悦。
“还看什么看,装模作样的,你看得懂么?”
离枚大大咧咧倚到床榻上,嘀咕了一句。
“看不懂……不过有人看的懂。”读书老人终于把他手中的书放在一旁,“只要轻他帮忙不就成了?”
“嗤。”离枚嗤了一声,“别人图你什么?”
老人淡淡道:“人情。”
这下轮到离枚惊讶了,“哟,我还以为你就知道看那本破书呢。”
“不过你怎么让他欠你人情?”离枚先是饶有兴趣道,而后忽然神色一变,低声道:“你不会说把那东西送给他?”
老人沉默不语。
“开什么玩笑!”离枚拉高了嗓音,“苍明子,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就算能得到那东西,也有我一份,凭什么给你送人情?”
“这书我借你一观。”
离枚面上惊疑不定,压低了嗓音,“当真?”
苍明子道:“可以心血起誓!”
“成!”
另一边,青衣书生“悄悄”摸进了掌柜的房间。
“吱吖……”酸涩的门框摩擦声让书生一抖,他下意识左右望了望。
“进来吧,胆子这么小,这么些年你是怎么保住你家传宝的?”
房中掌柜的声音让书生放心不少,书生进门后小心关上房门,长吁一口气。
他看见掌柜把玩着那方白玉镇纸,面色复杂。
“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装疯卖傻还是可以的。”
掌柜摇头笑了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接着道:“此间事了,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你不用担心,除此之外,还有白银万两,通关文牒,你要到大越,保证一路畅通无阻。”
“你……你别毁约便成。”
“放心,我也不屑骗你一个凡人。”
一个……凡人么?
书生恭敬地退了出去,关上门,他双手捏紧,牙齿都快被他咬碎了。
停顿片刻,他往王邹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