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家庆自打唐远进门就不开心,半个好脸色也舍不得给他。
唐远自知唐突,也不太在意。反正他没打什么坏主意,光明磊落的,还怕他个小毛孩子不成。
直到睡觉,唐远才觉得事情也许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池冰吃过饭就开始摆弄刺绣那些东西,申家庆和唐远则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谁也不理谁,却谁不也离开谁的视线。
唐远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好久,眼泪都擦了不知道多少次,申家庆才不得不带着他去自己的房间。
其实客厅里有个长条沙发,虽然旧一点,睡个人并不成问题。
池冰的意思是让唐远睡沙发将就一宿,申家庆坚决不同意。
池冰那间卧室的入口就在客厅里。
申家庆不知道他的来路,虽说池冰不会糊涂到把个有危险的人留在家里过夜,但他不放心啊。
一个成年男人,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许是同性相斥吧,申家庆直觉上不想让他多接近池冰,更担心他半夜使什么坏招自己睡得太沉来不及出手吓着池冰,索性把人放在自己身边才放心,只好委屈自己和他一起将就一晚。
池冰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家庆心里不舒服,也就答应了。
家庆房间的窗子角度很玄妙。
只要池冰卧室的门不关,从两个卧室中间的那扇窗子就能看到客厅一角。而那一角,正是池冰专门为自己辟出来的用作刺绣的工作场地。
池冰专注的坐在那里穿针引线,精致的容颜在夜灯的光辉下有种惊人的美丽。
很多次,申家庆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安静的坐在房间里偷偷的看着池冰刺绣,以他自己的方式陪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唐远并不知道这个秘密,他只是随便的坐一坐,便看到池冰安坐在绣架前专注的干活。
他知道池冰是美丽的,但当她坐在灯光下飞针走线,蜕去了白天的精明聪慧,反倒增添了丝丝柔软,这种美又是另一种境界。
都说灯下观美人,此言不假。
灯下的冰池果然美得不同凡响,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是唐远第一次正式看到池冰做刺绣。
单单看她神态的详和便知道,她绣得出那样出色的作品的原因。
她的心静!
奶奶曾经告诉过他,人这一生若是想成就一件事,首要做到的,就是心净。只有心无旁骛,才能把全部的业务投入到想做的事情上去,才会获得满意的结局。
池冰小小年纪却拥有着不动如山的沉静,这是极为难得的,也是让他打心眼儿里佩服的。
申家庆见进卧室好久了唐远也没脱衣服躺下,不觉奇怪的看他,却见他盯着窗子看得发了傻。
他做为这个房间的主人,哪能不知唐远看的是什么。不由怒从心头起,动作极快的起身,唰的拉上窗帘。
拉好窗帘,申家庆重新躺在床上,发现窗帘可能是洗得缩水了,没挡严实,还留了条小缝,透过小缝,正好看到冰儿光洁的额头和半俯的脸颊。
申家庆更加的郁闷,脸色黑得像块锅底。
“起来,你上里边去。”
唐远抬眸,“为什么?我喜欢睡外侧。”
“怕你睡不惯掉地上,里边安全。”
唐远:......
我有那么没用,会睡到地上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行,我换。
*
很快到了腊月二十,唐远在奶奶一天几个电话的催促下给所有的绣娘都放了假,关闭了素衣轩,回青城过春节。
池冰的刺绣进行得很顺利,从最开始的不知长寿被为何物,到后来悟出长寿被不过是选些上等的锦缎,再绣上些带有长寿寓意的青松啊、仙鹤啊、寿桃啊之类的图案,老人家用来图个吉利。
唐老夫人的八张长寿被都是带了图样的,她只需按着图样绣就好,不必费心思的去设计,省了不少的精力。
长寿被尺寸不小,但唐老夫人想要的只是个吉利,选的图样都是精致简练的,绣起来进度还是很快的。
时间在她的一针一线中飞快溜走,很就快过春节了,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准备过年的一应东西。
那个时代,人们把过年当成亲人间难得的相聚时光,特别的重视。积攒了一年的好东西都会留在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全家人一起享用。
大街上人来人往,大包小裹的朝家里带东西,到处都喜气洋洋的。
池冰舍不得浪费时间,她拿出五百块钱交给家庆,让他做主去办置年。
家庆是个男孩,本就不精于此道。加上他从没见过申家办置年,更没参与过置办年这类的活动,根本不知道怎么着手。
关键时刻,他想起了林泽,拉着他一起去集市。
林泽倒是对准备年货颇有心得,肉啊、菜啊、蛋啊、水果啊、米面啊什么的,包括过年要用的新盘新碗新筷子都一并的买了,准备得很齐全。
池冰见了家庆弄回去的东西,好多都是她喜欢吃的,连新床单的花色都是她所钟爱的,很开心,非常大力的给家庆点了无数个赞。
她没想到,家庆居然这么的了解她的喜好,感动坏了。喜滋滋的琢磨,她和家庆这属于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范畴,为此还暗中高兴了好几天。
这也算是申家庆无意中送给她的春节礼物。
大半年的时间,申家庆赚了不少钱,除了还给池冰的,自己也存了一部分。
正好赶上过年,他想送池冰件羽绒服,可他不懂女孩子的眼光,担心自己买不好浪费了钱,思来想去的,只好找王楚帮忙。
他也想过找张玉红,只是张玉红动辄的带着好几个跟班,呼呼啦啦的前呼后拥让他不自在,想想就算了。
申家庆去找王楚的时候,王楚正坐在一个大铁盆前洗东西,见申家庆主动来她的家里找她,特别的开心。她以最快速度完成手里的工作,穿上外套就陪着家庆去了商店。
商店里了不少的新货,只是没有羽绒服。问了售货员才知道,羽绒服价格比较贵,买的人少,只进了几件,昨天就卖光了。
申家庆肠子差点悔青了,恨自己怎么没早点来。
羽绒服没买着,只好换一样。
他从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挑中一件正红色毛衣,前襟是条小鹿的图案。
“这个不错吧,冰儿穿上肯定好看。王楚你和冰儿体态差不多,你帮她试试。”
申家庆去王楚家的时候只说让她陪他去次商店,没说干什么,弄得王楚自作多情的以为申家庆是给她送礼物。直到听了这句话,她才明白申家庆把她带来这里,为的是池冰,和她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这让她的心情不觉有些郁闷,酸丝丝的。
“家庆,你待冰儿可真好。”
申家庆笑了笑,没有说话。有些话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说,索性不说更好。
王楚穿着毛衣站在试衣镜前,被里面的自己惊呆了。
她知道自己是美丽的,却是第一次知道,穿上红色的她会美到这种程度。
只是再美又如何,她不过是试试而已,这份美丽并不属于她。
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有难过,有嫉妒,也有一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