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倪园。
细雨微风,绿染竹林,三月间的倪园倒是格外的生机盎然。
倪胭在这漫天的春意之中,轻轻地行走着,任凭微雨细密地飘落在她的白色长裙上。她身形修长,婀娜多姿,走在这青石小路上,像是梦境中的清冷仙女一般。
渐渐地,她便停下了脚步,一双清灵的眸子盯着不远处的地方。
那是一间屋子,红墙黛瓦,玲珑精致,充满了古朴的气息。不过,屋子倒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房屋的边角之处有着不少蜘蛛网,就连柱子上也沾着尘埃。
倪胭继续往前走,到了门前,缓缓推开门。
屋子里是幽暗的,布满尘埃的。倪胭从腰间的白色香囊里拿出一张手帕,捂住了自己的脸,又从香囊中取出一个迷你手电筒,随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似乎是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倪胭有一些迟疑了,难不成这里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可那为何这里会是她倪家的禁地?
倪胭继续往前走着,然后突然就停了下来。灯光照耀之处是一副画像,上面是一个妙龄女子,着一袭蓝色云裳,绾着云鬓。若是仔仔细细地一瞧,就会发现,那名女子的模样和神态,实在是像极了她。
倪胭定定地瞧着那副画,突然觉得头昏眼胀的,十分困倦,她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你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你又过来干什么?”
“小丫头嘴巴可真毒,好歹我之前还给你送了栗子糕,你就是这样待我的?”
“啊呸,你就是想和我打好关系罢了,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啊?”
“我什么心思,我不过就是想着让我们姐妹几个的情谊深厚一些,偏生被你误会成这样。念在你年纪小,不懂事,我不与你计较。”
“谁与你是姐妹,我与倪姐姐可没有这么丑的姐妹。”
“小丫头,看来你那死去的爹娘没有好好教教你,今天姐姐就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随即传来一声抽痛声。
倪胭渐渐被外面的声音吵醒,当她醒来时,发现有一些不对劲。
身边传来一阵淡淡的檀香,身上盖着锦被,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阳光透过窗户细碎地撒在了她的发上,四周俨然是女儿家的闺房打扮。
她,这是穿越了?
她缓缓地起身,却感觉自己有点儿虚弱,不禁咳嗽了几声。
外面像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鞭打声渐渐地没有了。
随即便有一名红衣女子缓缓而入,只见那名女子身姿绰约,显瘦高挑,只是容貌实在是普通了一些,纵然是抹了白粉,也难以掩盖她那小麦般黄色的皮肤,鼻子并不高挺,而那嘴唇,不知是本就偏厚的缘故,还是涂了口脂的原因,只觉得她那张嘴实在是吓人。一双眼睛倒是又亮又大,写满了算计。
长得不怎么讨喜,倪胭这样想。
“倪胭妹妹,听说你被主子罚了五十大板,昏睡了三天,做姐姐的我啊,实在是担忧,这几天饭都没怎么吃得下去呢。这不,我过来探望探望你,还给你带了上好的药,这可是前不久主子刚赏给我的呢。”女子故意拿着腔调,声音造作。
倪胭还没有回答,就有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大骂道:“黄鼠狼给鸡拜年。”
那人身着一袭鹅黄色千叶海棠绮罗裙,腰间系着素色腰带,模样娇俏秀丽,就是有些狼狈,衣裳破了几个口子,头发也有一些凌乱。
小姑娘看到了倪胭,立马跑了过来,一脸担忧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
小姑娘年纪尚小,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白白嫩嫩的脸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过来,倪胭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波涛汹涌。
好想摸,怎么办?
倪胭伸出手,正准备往小姑娘的脸上摸去,哪知道小姑娘竟然猛地扑倒她的怀中,她的手滑到了小姑娘的头发上。很好,计划落空。只听“啪啪。”一声,那红衣女子向倪胭甩过来一个东西。
倪胭接过来,发现是一块令牌。
这令牌有何用处?倪胭不知道,不过看着那女子得意洋洋的样子,倪胭也能猜测出几分。
倪胭冷笑了一声:“方才姐姐说担忧妹妹,我瞧着姐姐的神情也不像是担忧妹妹的样子,姐姐真是用心,连探望妹妹都要盛装打扮一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逃婚的新娘子呢。”
红衣女子听了这番话,脸狰狞着,像极了话本子里头的红衣女鬼。
她正要说话时,倪胭打断了她:“哦,我知道了,姐姐定是担忧我担忧得气色都不大好,所以才盛装打扮以掩盖憔悴之色,好叫妹妹安心。姐姐用心良苦,妹妹实在是感动。”
倪胭拍了拍手,讽刺地笑着。
那女子眼睛直直地瞪着倪胭,手中紧紧握着长鞭:“伶牙俐齿,不过你现如今也得意不了多久了,主子早就把烟雨阁的任务交给我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翠微堂堂主吗?”
红衣女子转身就要走了,身子一扭一扭的。
若是不看她那种脸,可真当得上风情万种。
屋子里的桌子上摆放着甘蕉,像这样的罕物,原身也有,可见原身的地位非同一般。
倪胭看向小姑娘,眸中带笑:“想报仇吗?”
小姑娘点点头。
倪胭在小姑娘耳边轻喃。
“咻”地一声,一块甘蕉皮落在了红衣女子前方不远处。
只听“扑通”一声,红衣女子摔了个底朝天,模样十分狼狈。
倪胭和小姑娘都不禁笑了起来,笑声清脆甜美。
红衣女子怒火冲天,一只手撑着地,正准备站起来时,谁知一个不小心又摔了一跤。
女子还要起来时,又摔了一跤,将女子的衣服擦破了好几个口子。
女子又尝试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每一次她想要站起来时,都会“不小心”地摔在地上。
她恶狠狠地看着倪胭:“倪胭,你搞什么鬼。”
倪胭一脸无辜,她伸出双手,作无辜态:“我可什么都没有干啊,你可不要随便污蔑人。”
倪胭真的什么也没有干,顶多出了一个主意,就连香蕉皮都是小姑娘扔的。
至于她为什么接二连三地摔倒,倪胭也不知道。
“倪姐姐,她……她这是怎么了?”
就像是中邪了一般。
“也许,是她人品不太行,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借机惩罚她呢。”
“有道理。”小姑娘一脸崇拜的表情。
红衣女子听了这番话,更加生气了,她那张大嘴张得大大的:“倪胭,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看她现在这样子,看来只能爬着回去了。
红衣女子气得牙痒痒,又没有办法,只能红着脸爬着离开倪胭的院子。
倪胭看着她缓缓前进的姿态,嘴角上扬。
倪胭现在大致了解了有关这个身体的主人的情形了,瞧着该是一个堂主,武功应该很好,因一些事情得罪了自家主子,被主子罚了五十大板,也失去了主子的信任。
小姑娘看到红衣女子走后,立刻哭哭啼啼地说:“倪姐姐,你好些了没有,伤处还疼不疼,你昏睡了三天了,肚子饿不饿,渴不渴?我给你倒水去。”
小姑娘一脸担忧的表情,不像是在做假。
倪胭:“我有一些饿,你去端点茶水和点心吧。”
喝茶聊天,有什么比这还要惬意的吗?
倪胭和小姑娘聊了半天,终于套出来一些话。
原来这可爱的小姑娘还是原身捡来的,叫做如黛。
原身所处的这个地方是江湖有名的杀手组织,而组织里的头儿是安王的嫡长子姜祈。这个组织里的每一个人一旦进入了组织,就要被喂下一种毒药,毒药虽不致死,但是也能让人生不如死。即使是意志再坚定的人,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而唯一缓解这种痛苦的药,就在姜祈的手中。有了这一命脉,组织里的人不敢轻易背叛。若是背叛了组织,那么不仅仅是自己会生不如死,自己的家人也要遭受百般折磨。而若是所给的任务完不成,也会遭到严重的刑罚,更有甚者,还会被卖到楼子里陪客。
而原身,年纪轻轻,不过二八年华,就已经武功盖世。她多次圆满地完成了任务,用实力堵住了众人之口。不久,她就晋升为翠微堂堂主。不过,在上一次执行任务时,因为一时大意,原身着了对方的道,没有成功完成任务,反而遭到了重伤。回去后,主子又罚了她一百大鞭,将她打的遍体鳞伤。
原身冒着雨跪在屋外请罪,跪了整整一天门都没有开,回来之后原身便病倒了。
倪胭听完故事,忽然觉得有一点儿困,便索性打发了如黛:“时候不早了,好妹妹,我该睡了。”
“那倪姐姐你快些睡吧,我不打搅你了。”
倪胭微笑:“嗯。”然后她又顺手摸了一把如黛的头发。
真软。
倪胭躺在床上,细细思索着。
她记得当时是在看那副画,看着看着人便睡过去了。醒来时,她便来到了这里,还成了一名杀手。
所以,是和那副画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