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他，我让你们走。”

丁萌脚下的老四哑着嗓子：“杀了他，大哥动手！”

老大盯着丁萌，像猎食的野兽，蓄势待发。

丁萌加重脚下力道。

“再动一动，我就踩死他。”

“你不敢，你发力前我就能杀了你！”

“你可以试试。”

“你先发力我也能先杀了你！”

“那就来啊！”

两人你来我往，言语碰撞，唾沫横飞，老大几次将弩弓对准丁萌，都在最后关头停下。

“时间站在我这边，龙虎衙门的队伍马上就会到这儿，到时候不用我们出去，外面的家伙就会把你们的一切都告诉龙虎衙门的大行走。”

“在那之前你们一个都活不了，左右都是死，大不了鱼死网破！”

老大咬牙切齿的看着丁萌，只恨不得将此人生吞活剥，偏偏丁萌的眼神冷漠，似乎不是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一般，又像一口幽暗深潭，生死对他来说不过只是潭中浮游，连让潭水生出一丝波纹都不行。

此时此刻，两人宛如猎豹与豺狼，护食的猎豹被豺狼盯上，猎豹无法割舍掉已经到嘴里的食物，同时又忌惮于豺狼的尖牙利齿，而豺狼瞄准的，不仅仅只有猎豹口中的食物，更加有猎豹本身，若是有机会，豺狼并不介意把猎豹也变成一顿晚餐。

沉默良久，老大长长的呼出口气，垂下弓弩，道：“兄弟，老子今天认栽，我数三声，你放了我兄弟，我放了这小娘子，如何？”

丁萌闻言，一口应道：“好啊。”

“一！”

丁萌面沉如水，身体微微前倾，脚下也放松了些许，让老四大口喘气。

“二！”

肖芙蓉神情紧张，目光在丁萌和老大的身上跳来跳去，眼神忐忑不定，却也亮起希望，晶莹闪烁。

“三！”

老大话落的同时，弩弓被他丢到一边，斩首大刀更是噗的插在地上。

丁萌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嘴角一勾，抬起脚来，彻底解放了老四。

“大哥！”老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不敢相信，这人竟然真的把他放了。

老大见状，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手腕一抖，袖中竟漏出一把飞刀，被他握在手中。

肖芙蓉在脱离了弩弓标准的同时，飞快的抱着襁褓逃了出去，丝毫没有要关心丁萌的意思。

丁萌对她的行动并不在意，事实上，至始至终，他都不曾看肖芙蓉一眼。

肖芙蓉的逃跑在瞬息之间，吸引了老大的注意力，这也让他手中的飞刀慢了一分。

这一分，便是生死！

丁萌眼中戾气大作，脚趾如钩，狠狠的往下猛跺。

老四的脸上，依然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并不如他所说的那般真不怕死。

然而此时，他的脖子在重击之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弯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眼中已经失去了神采，血沫子从口鼻喷了出来。

丁萌踩断老四脖子的同时，没有半分停留，往前猛冲。

距离丁萌三步，距离老大触手可及的斩首大刀，老大手中飞刀出手。

丁萌一歪头，寒光擦着他的脸颊，射穿了他的耳朵，莫入黑暗中。

便是选择的不同，丁萌抓住刀柄，拔出大刀！

“你！”老大看着已经彻底没了声息的老四，怒吼出声，双手翻起道道重影，数把飞刀出现在他手中。

然而丁萌比他更快，大刀迎头劈来，逼得老大不得不往后翻滚，狼狈的躲开这一刀，便要顺势甩出飞刀，将眼前这小子射成筛子！

一道银光扎进他的手腕，老大吃痛之下，立刻松手，飞刀叮当落地。

一把一模一样的飞刀扎在他的手腕上。

飞刀老四的身上也有，早在双方对峙互喷时，丁萌便趁着老大弩弓调换目标之时偷偷踩在脚底，如今踢飞飞刀，瞄准的是老大的脑袋，却扎中老大的手腕，也不知这是巧还是不巧。

丁萌尝了甜头的豺狼般，浑身凶气大作，蹬地前冲，一脚将散落在地的飞刀踹飞，斩首大刀疾速抡动劈击。

此劈非彼劈。

而是手腕发力，以腕为心，转动幅度小，速度快，若是短刀使这抡劈之式，速度还能快上几分。

先前为黑影厨师守门，丁萌便用这一招瞬间击杀了狐狸书生。

单轮实力，那狐狸书生绝对在老大之上。

不过这斩首大刀又沉又重，丁萌使起这样的技巧来，费力不说，威力也减弱几分。

饶是如此，这一抡劈之快，依然令老大猝不及防。

刀光如帘，撞在老大的胸口，他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都被掀翻出去。

鲜血迸洒在半空，丁萌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得手的欢喜，刚才那一刀，按理说应该能把老大一道腰斩，而今对方只是吐血横飞，显然不是被他劈飞的，而是老大主动后退，躲过刀势。

这种又沉又重的大刀用起来，实在不顺手。

丁萌咬牙，干脆的丢掉大刀，右手操起一把飞刀用拇指将其按在掌心，脚下动作，一个虎跃追了上去。

老大刚一落地，还未站稳，凌厉的鞭腿带起一片虚影，抽在他的小腹。

丁萌得势不饶人，脚背翘起成钩，挎住老大的脚跟，一抽一带，老大立刻摔倒在地，痛苦的抱着小腹。

成功放倒对方，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向丁萌这边倾斜。

这样的情况下，他有几十种办法可以干掉老大。

“第二灵智，你不想要吗？我可以告诉你！”

老大躺在地上，胸口刀上血流不止，哪怕他主动跳起躲过刀势，依旧刀深入骨，距离脏器只有数寸。

说不好奇，自然是假的，不过丁萌还不至于为了这个就放过老大。

第二灵智的事儿，等以后他加入了龙虎衙门，有的是机会去了解，甚至这个世界更多的秘密，他也好奇得很。

丁萌要做的，是吃更多的妖怪，让脑子的血瘤老老实实的活下去，其次才是满足好奇心。

见丁萌眼中杀意不减，老大面露苦涩，闭上了双眼。

丁萌面无表情，右手拇指微动，掌尖立刻吐出一寸寒光。

飞刀被他藏在手中，本是以防万一的一式杀手，准备的无用，用来解决此人倒是顺便了。

“一路走好。”

蓦然间，丁萌觉得自己被人拦腰抱住。

他一回头，发现竟是床上的瞎眼傻子，小六子！

“大哥，哈哈哈哈，大哥，哈哈哈哈哈！”

这傻子嘴角流涎，边说话边笑，清鼻涕冒泡，恶心十足，但他抱住丁萌的动作，却坚定无比，没有丝毫要放松的意思。

对于老大来说，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若非老二贪图享乐，若非他追到肖芙蓉之后，把这高瘦青年带回来当做仪式祭品，若非……

老大悔之晚矣，他眼睁睁的看着丁萌头也不回，右掌在小六子的后颈一刺。

血溅了丁萌满头满脸，尽管已经身死，可小六子的手臂依然死死的环着丁萌，他的脸上，依然挂着痴傻的笑容。

老大爬了起来，但他没有逃，而是脚步踉跄的跑去拿起斩首大刀。

丁萌见状，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他自己掰断了左手拇指，右手里的飞刀又卡在小六子的后颈上，不知怎的，硬是拔不出来。

“去你妈的！”

丁萌抓住飞刀刀柄，在小六子的后颈不断搅动，鲜血喷溅，几乎将他浸透，终于拔了出来。

飞刀快速的割断小六子手肘的韧带，丁萌随之解放。

老大浑身是血，透过胸口的伤口甚至能看到森白肋骨和里面的脏器，但他对这一切都不管不顾，他的眼中，只有眼前的丁萌。

丁萌虽然同样浴血，但身上的伤比起老大就要轻许多了。

但丁萌并没有丝毫的放松，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这不是兔子，而是垂死的猎豹。

回光返照不是没可能。

此时的两人，已经抛弃了一切，他们的脑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不死不休！

飞刀和斩首大刀比起来，小得可怜。

老大身上的伤和丁萌的伤比起来，同样也很可怜。

这并不公平，却又奇异的达成了一种平衡。

两人接近，近到互相挥刀都能砍到对方的程度。

然后，斩首大刀高高举起，劈头砸下。

飞刀则迎面凿了过去。

砰！

丁萌愣神，他凿空了。

再定睛一看。

抱着一块沾血砖头的肖芙蓉怯生生的站在那里。

老大的后脑勺挨了一下，红白黄的流了一地，只有手臂还在痉挛着，仿佛要挥刀砍死丁萌。

肖芙蓉丢掉砖头，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她杀人了’这件事，捧着脸颤抖着哭起来。

“我没有丢下你不管，我一直躲在旁边，我知道你觉得我在是碍事儿，我……”

剩下的话，丁萌听不见了，也不想去听，他仰倒在地，大字型躺平，长长的呼出口气。

许久，丁萌嘴唇翕动，缓缓吐出一句话。

“吓老子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