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阿三躲在柳树后面，听到金属弹片噼啪打在柳树上发出的闷响，等到一切停歇，他才探出头，刚一露头便和丁萌的视线碰在一起。

左阿三呆住了，只见丁萌一身衣服破破烂烂，可他却毫发无伤，不仅如此，连先前在活尸群中拼杀所留下的伤也消失不见。

对于左阿三的行为，丁萌没有半点责怪抱怨的情绪，事实上，如果两人互换，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过丁萌的脸色阴沉，嘴里恶臭的味道挥之不去，让他几欲作呕。

刚才他猛啃了几口活尸的尸体，靠血瘤吞食妖怪的能力，硬抗了过去。

饶是如此，丁萌依然嗅到了死亡的气味，再慢一点儿，他连吃一口活尸都做不到，会被直接打死。

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世界竟然会有枪。

丁萌抬手，汉剑噼啪如雨近乎是砸在刚才开枪的活尸身上。

砰砰砰……

一连串的暴响过后，污血染红了大片的土地，活尸与泥土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旁边几个被波及的活尸形似缺少关键部位的拼图，状况惨烈。

唯一留下的，是那把枪。

枪柄是直的，整只枪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竹筒，口径大得吓人，非一般人能用。

也亏得这个世界的行走靠血丸强化身体，拥有远超人类的力量，因此才能使用这样的枪。

稍微研究了一会儿，丁萌发现这把枪的激发不是靠火药，而是一种打磨过的白色石头，闻起来有一股类似于火药的味道，但明显，它并非一次性的，可以重复利用。

至于子弹，就更简单了，刚才打在丁梦身上的都是些碎石子儿。

除了握起来不太顺手之外，这把枪无疑是件好东西。

与得到枪相对的，好心人送给丁萌的汉剑此刻已经坑坑洼洼，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再用下去，已经发挥不出它的作用。

至于另一把剑，不知是什么缘故，一番拼杀过后，竟然断成两截。

好在刚才的活尸带着不少刀剑，丁萌将枪插在后腰，寻摸到一把银环不见了的银环大刀。

左阿三从柳树后出来，他很识趣的等丁萌先选完才开始行动，寻找战利品，至于丁萌硬抗一枪毫发无伤，他也没有要询问的意思，甚至看到丁萌腰间的那把威力夸张的枪，他也只字未提。

丁萌脱掉身上跟破布没有任何区别的衣服，从活尸身上扒了一件穿在身上。

他为了活命，连活尸都吃了，穿件它们的衣服，对丁萌来说算不得什么。

甚至，似乎因为真的用嘴咬下一块活尸肉吃进肚子里，让丁萌也不觉得衣服臭了。

左阿三瞄了两眼丁萌脸上的表情，一边掸去身上的泥土，一边掏出一卷满是药味的麻布，拿小刀割下一溜，缠在手指上。

见左阿三站起来，丁萌瞧着他，似笑非笑：“一群龙虎行走变成的活尸，和普通人的腊肉可不一样，这样一支队伍，在上河城几乎可以横着走了。”

左阿三动作一滞，望向丁萌，面无表情道：“在那里面，有一个拥有第二灵智的人留下的宝藏。”

“宝藏？”丁萌扫了眼立在不远处的小楼，不动声色道，“那玩意儿值不少钱吧？”

左阿三轻轻一笑，道：“钱？呵呵，你要舍得卖，当我没说，不过像我们这样儿的人，想要活得长久，第二灵智可是必不可少的。”

第二灵智的宝藏……除非上河城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宝藏，那么眼前的小楼，应该就是肖芙蓉口中所说的她们肖家先人留下的地下室了。

他来到这儿，还是经过血瘤的指引，难不成他临时起意用肖芙蓉儿子的血来做引子，真的有效果？

脑中血瘤非常安静，刚才的活尸零食让它很满足，没有传递出任何的意志。

经过刚才的并肩作战与交流，无言的默契，从某种角度来说，丁萌和左阿三很搭，两人之间的距离跟着也拉近了不少，不过有些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不点破罢了。

“你把这事儿告诉我，就不怕我也要分一杯羹？”

左阿三瞥了眼丁萌，直接解开衣服。

丁萌见状，不由得后退两步，抬手道：“停！等一下，我不知道我哪儿给你的错觉，但是我是个正常男人。”

左阿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瞪着丁萌，苦涩的摇头道：“我是来寻这里的主人的，它在我的身上留下了这个……”

说着，衣衫松开，露出半边肩膀，丁萌看见了，缠满绷带的上半身，鲜血染红了绷带，这才是他身上那股血腥味儿的源头。

“它造成的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除非它死，几年前伤口突然崩裂，我就知道，它的灵智觉醒，重新活过来了，就像那些活尸一样。”

永不愈合的伤口，左阿三便是一直带着伤行动的……丁萌突然对这个老头儿生出一股敬意来，无时无刻不在疼痛，换成是其他人，只怕早就被这样的伤折磨疯了。

左阿三重新穿上衣服，道：“所以第二灵智对我来说，没有太大的用处，你可以拿去，我只想要它死，仅此而已。”

月色飘摇，零散的碎尸沁润土地的血污，给这座清新风格的小院添上了几分诡异。

如果有人在外面，就能看到，无数面色苍白，涂着唇红的死人，将这小院儿围得水泄不通。

就在丁萌和左阿三结束交流的时刻，小楼的门窗自行打开来，发出了一阵整齐划一的‘吱呀’的摩擦声。

白色雾气仿佛给舞台造景的干冰，从门窗涌出。

丁萌与左阿三互望一眼，丁萌一马当先，横刀而立，而左阿三则拉开距离，端起弩弓。

两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因为他们都清楚，这门里的，只怕就是那拥有第二灵智的人所化成的活尸。

丁萌距离门口只有数米，但屋里不断涌出的白雾遮蔽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楚。

眼瞧着白雾吹拂在自己身上，吸上一口，没有半分味道，也没有毒，仿佛就是干冰造的白汽。

很快，屋子里，一曲古朴却又灵动的琴音传出。

丁萌自幼习武，对这样一首显然有些年头的古琴曲并不了解，既不知道它弹得什么，也不晓得它表达了什么思想感情。

然而随着琴声流转，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变得更暗了。

此时已是深夜，天黑很正常，但要变得更暗……

丁萌蓦然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中凝聚出一团乌云，遮蔽了月亮。

咚！

咚！

咚！

咚！

一声声物体与地板碰撞声传来。

丁萌抬手给不远处的左阿三打了个手势，脸上也露出凝重的表情。

不仅仅是因为越逼越近的声音，还有白色雾气，从此时也开始渗出一种惨绿的颜色。

锵锵！

刀锋在刀鞘之中碰撞，令人头皮发麻的冰冷气息滚滚而来。

丁萌再也受不了等在原地，不去纠结什么雾气琴音，挥手打散眼前的深绿雾气，主动迈步走进小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