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树下两个下棋的老头儿。
“将军!”
“滚犊子,老子没看见,重来。”
“重来也一样,我这手叫铁骑绕龙城,千古名手,你不服不行,哈哈……”
“狗屁的千古名手,单车必胜,懂不懂你。”
看到了拿麻绳儿牵着条黑狗,皮肤黝黑,瘦小如猴子般的少年。
“寡妇家的枣就是甜,嘿嘿,狗子,你是没瞧见,我刚才看到寡妇和铁匠躲在猪圈里亲嘴儿。”
半山腰的屋里,拿着剪刀裁剪着一匹新布,嘴角含羞带怯的寡妇,不时打量起院子里搬着石头垒墙的汉子。
“累了吧,喝口水吧。”
“不累,待会儿我去山里把野猪的串儿给你牵两头回来,城里人就爱这口,等年底涨了膘,我就去城里摆摊儿。”
“嗯,都听你的,你看我干什么,喝水呀。”
“晓得了,嘿嘿。”
“你笑什么?”
“嘿嘿……”
“呆子。”
嘴角淌涎水的傻子怪笑着跑在前面,他身后约莫四五十岁的妇人拿着扒掉树叶儿的枝条追逐。
“你来抓我呀,来呀,嘎嘎嘎!抓不着,就是抓不着,略略略!”
“再跑!再跑把腿打断!”
丁萌从村口走到村尾,又从村尾回到村口,他走了许久,几乎将村子的每一条路都走了一遍。
左阿三跟在他的身后,低着头,做到了最严谨的不看不听不说不做。
平淡的生活,宁静的乡村,回归最自然最淳朴的样子,散发着泥土的芬芳。
一个个村民落入眼中,他们无比鲜活,仿佛真的活在这里,不曾改变。
但丁萌确定,这里便是他做的那个噩梦中,被妖魔屠灭的村子。
虎口吞灭的铜牌让他做了那样的噩梦,所有人都死在了妖魔口中,凄惨无比,也许丁萌梦中依托的那个人还活着。
在丁萌的噩梦里,只有他被那个疑似肖家先祖,长得肖芙蓉一模一样的女人所救。
再加上猫头人的脖子上插着那个女人的刀,这一切也就不难联想,甚至,丁萌怀疑那个女人的尸体诞生了灵智,不知怎的变成了猫头人。
只不过,以丁萌当初在噩梦之中看到的景象,那个女人的实力无疑是胜过他的,如此看来,她的尸体之中诞生灵智化成的猫头人,未免太弱了些。
这个本应该已经毁灭的村子,本应该已经死掉的人,如今却依然‘活着’,在这幻界之中重复着他们的生活。
丁萌深知,这一切都只是它的表象,是它展露给丁萌的正面形象。
真正的村子,大概是丁萌第一次遇到的那个大汉所表现出的状态。
恐惧到了极致,带来的疯狂与歇斯底里。
整个村子,村民们的笑容的缝隙间,在他们的棋局里,在牵狗的麻绳上,在追赶傻儿子的枝条中,在针线剪刀上,在猪圈的石头上……全都鲜血淋淋。
烈日灼灼,丁萌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却感觉到彻骨的冰寒,将人淹没,令人窒息。
仿佛一只大手覆盖在整个村子上,每一个村民都戴上了面具,成为手指垂落丝线的木偶。
丁萌和左阿三来到了一座小楼外面。
这座小楼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除了它是全村唯一的两层建筑之外,更重要的是,它的外面长着一棵柳树。
左阿三食指沾上些唾沫,举起手指。
“没有风,这棵柳树有问题。”
丁萌点头,来到小楼门前,正要抬手敲门。
大门无声打开。
一个青年打开门来,他穿着读书人的大长褂子,唇上还沾着墨迹,像是刚舔过笔尖。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青年的双眼一片浑浊,他舔了舔嘴唇,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
丁萌和左阿三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能够感觉得到,青年口中的‘进来’,并非是进村子的意思。
“你知道些什么?”左阿三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
青年咽了口唾沫,摇头道:“妖怪,全都是妖怪,杀吧,把我们全部都杀光。”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青年原本浑浊的双眼骤然喷薄出癫狂的味道。
他抓住丁萌的手臂,五指紧扣,拼命的摇晃。
“趁现在我还在,杀了吧,只有这么做了。”
然而,丁萌来到这里,是为了肖家先祖关于第二灵智的宝藏,同时也多出了一个‘吃掉’猫头人的目的,他可不想就这样听从一个莫名其妙的NPC的话。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杀光屠村的妖魔,以她的水平,不可能会留下村民的尸体,让它们再诞生灵智,变成妖魔。”
左阿三惊讶的看向丁萌。
丁萌无疑是知道些他所不知道的东西,不过他很快便收敛起表情,没有像一个傻逼一样在这时候追问。
听到丁萌的话,青年明显愣了一下,双眼短暂的恢复清明,显露出疑惑的光芒,他上下打量着丁萌,努力的回想。
“你也在这里?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全村的每一个人我都认识,没有你,你不是,你是妖怪?原来是你,我不是妖怪,你是妖怪!”
随着青年不断的念叨,他的瞳孔不断缩放,紧咬的牙齿咯吱作响,到最后,一个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带着唾沫星子。
不等丁萌说话,左阿三便瞧出不对。
“他不行了,走!”
丁萌和左阿三转身便要走。
“啊啊啊啊啊啊!妖怪,你是妖怪,妖怪!”
青年发出了一声低吼,而后张开嘴,咬向丁萌。
他的犬齿,特别的尖利,就好似……猫头人的獠牙!
丁萌后退半步,侧身让过青年,顺势拉着左阿三进到了楼中。
而青年一扑空,摔成了滚地葫芦,在地上翻滚,弹身而起,重新扑来。
丁萌猛地关上门,砰的砸在青年的脑门儿上,将他拍倒在地。
“她走了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你说啊!”
丁萌像极了追剧追到失心疯的怪人,抓着青年的领口将他拖进房中,坐在他的肚皮上,一个又一个耳光噼里啪啦打在青年的脸上。
失去理智的青年都被这接连不断的耳光打懵了。
怎么回事,我才是怪物啊,你怎么能这么侮辱我?
难得说到底是怪物受到了侮辱,羞愤而去,还是青年的意志力够坚定,战胜了疯狂。
他惨叫着喊起来:“别打了!疼!”
丁萌欣喜:“知道疼就好,快说话!别他妈卖关子了!”
这时,左阿三拼命的拍起丁萌的肩膀。
“干什么!没看到我正忙着吗!”丁萌没好气的打开左阿三的手。
却看见左阿三面色惨白,指着门外。
前一刻还是艳阳天,现在却变成了阴森的半夜。
门外影影幢幢,有扛着锄头的阿牛,有下棋的两个老头儿,有牵黑狗的少年,有村长一家,有寡妇和铁匠,还有很多其他人,都是熟面孔。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村民们已经汇聚在外面,一个个神情麻木,拍打着大门。
砰砰的敲门声,像是砸在丁萌和左阿三的心口。
这算什么?
猛鬼出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