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斗形喷射的火焰炸响光影，踩碎的瓦片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擦过沙土地的轻响，骨头被砸断的脆响伴随着皮肉碰撞的噼啪声。

丁萌鼻梁疼得他眼角抽搐，勉强拿袖子堵住不断流血的鼻孔，他额间冒汗，胸口起伏不定，短时间的爆发追逐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

那人则倒在他的脚下，身上穿着黑虎会的衣服，身高体壮，不过他的脸上横七竖八的贴满了紫符。

丁萌撕开紫符，看到对方的面孔，不由得呆立当场。

“方世龙？！”

黑虎会此次的领队便是方世龙和另一个寸头的女人，他们负责的是上河城内城区域，天空中有黑虎战船巡曳，在丁萌看来，他们对内城的清扫应当是手到擒来才对。

丁萌扯了扯嘴角，刚才可没有下死手，但方世龙却已经死了，脸上的尸斑表明他早就已经死去的事实，不过是被人做成了傀儡。

“调虎离山？！”

丁萌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不再理会方世龙的尸体，转身往左阿三和村长傻儿子处赶去。

……

上河城内城，老五翘着二郎腿坐在一片空地。

如果丁萌在这里，大概能认出这个地方。

因为这里有一座倒塌的小楼，还有一棵大树曾经呆过的痕迹。

只是楼塌了，树也不见了，仿佛它自己长出腿儿来，从这里逃走。

肖芙蓉抱着孩子站在他的身边，而与肖芙蓉相对而立的，是黑虎会率队的寸头女人，两女的背心都贴着一张紫符。

“咦？方世龙怎么死了？他不是黑虎会新招的高手吗？九皇子还专门花大价钱帮他成为地上天，也不过如此嘛，让我瞧瞧，是谁弄死了他……”

听到老五的话，肖芙蓉的心中骤然浮现出丁萌的身影来，在她看来，除了丁萌之外，再无第二个人可以战胜已经是地上天的方世龙。

只见老五两指捏起，闭目在眼皮上一抹，他的视角瞬间来到了几个呼吸之前的方世龙的身上。

他看到了一个中等身高的青年，对方用脸硬吃方世龙一拳之后，也不知怎么的，对方的身形骤然从方世龙的视野之中消失，随后方世龙便倒地，视角变黑……

“有点儿意思。”老五悠悠呼出口气，手指来回搓动。

他的关注点并不在那个打败了傀儡方世龙的身上，而在于方世龙视野之中最后看到的天空，那里没有黑虎战船。

“好宝贝儿，还是被我找到了，厉害，厉害啊！柳树是你，猫咪也是你，反倒的真正的你只留下一个空壳子，是不想变成妖怪？就这么讨厌妖怪吗？”老五拍了拍屁股下的‘坐垫’。

“你不想变成妖怪，不能妨碍别人呀，大家都是一家人，给我有什么不好呢？你说是吧，亲爱的？”

老五站起来，他的屁股下，竟然是一个女人趴下当成椅子。

这个女人长得和肖芙蓉一模一样，只是身上穿着简单的白甲，那双眼睛，淡漠无比，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引起她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赫然便是丁萌被虎口吞灭铜牌引动的屠村噩梦之中所见的肖家先祖。

老五勾勾手指，女人直起身，老实的站在老五的身边。

和肖芙蓉与寸头女人不同的是，她的身上并没有被贴上紫符，她是自行听从老五的命令。

肖芙蓉被老五的灵智，化作了活尸。

即便她从表面上看，和一个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而真正令肖芙蓉感到震撼的是老五。

不是符咒的力量，只是简单的口头命令，老五便控制了她肖家的先祖所化的活尸！

这让肖芙蓉的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去，帮我把它带回来，我等你哦。”老五说完，咬破指尖。

肖芙蓉看到老五的指肚冒出一滴黑色的血珠，一甩打在女人的眉心。

女人身形摇晃，仿佛要躲开，但最终她还是站定，任由那滴黑血点在眉心，犹如活物一般，破开皮肤钻了进去。

这一刻，女人的眼中亮起了与老五一般无二的光彩，她冲肖芙蓉眨了眨眼，纵身一跃，消失在原地，地面震动，咚咚的砸地声远去。

尸魔，他是尸魔？！肖芙蓉瞳孔骤缩，惊惧的情绪在她的胸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如果现在不是被紫符控制着，肖芙蓉已经摔倒，站立不住。

从起源角度来说，尸魔也是活尸的一种，它们都是从人类尸体的身上诞生灵智而成的妖怪。

尸魔和活尸的区别在于，活尸一眼便可辨认，而尸魔与常人无异！

无论是外观、智慧、还是情感，尸魔几乎可以说是复活的人，但妖便是妖，尸魔对血肉的饥渴远胜活尸。

而尸魔真正可怕之处，除了龙虎衙门的某些禁物之外，根本没有有效手段分辨活尸王与正常人。

“丁萌，千万不能和他遇上！”

此时此刻，肖芙蓉已经不再期待丁萌能够救她，她所想的，只有丁萌能够逃离，不被牵扯进来。

甚至肖芙蓉不敢想象，如果一只尸魔得到了第二灵智，那会造成何种灾难。

几乎每隔一些年，大陈的国土之内都会出现毁灭一城之地的妖魔，需要集结所有龙虎行走与诸多散人的合力才能将其消灭。

这样的灾难，自古有之，被称为妖祸。

上河城便是毁于前朝的某次妖祸之中。

眼前的尸魔老五，让肖芙蓉仿佛看到了下一次妖祸的开端。

可悲的是，她无力阻止，只能在旁边看着，甚至她怀中的孩子，也会成为引动这场妖祸的力量之一。

……

来到左阿三面前的丁萌觉得奇怪。

他本以为方世龙背后之人是调虎离山，这会儿应该全力硬攻左阿三才对，可左阿三压着村长家的傻儿子，一点儿事儿没有。

“怎么了？”左阿三觉出不对劲，开口询问。

丁萌摇头，将刚才看到方世龙尸体之事简单叙述了一遍。

“不是调虎离山？那是……”

左阿三话落，两人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村民们已经从小楼里出来，为首的是读书人的青年，他的脑袋被丁萌一锄头砸了个大窟窿，但他这会儿却神色正常。

“妖怪要来了，杀了他到下一层去，我们的性命，就全交给两位了！”

丁萌和左阿三互望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

刚才还打生打死，恨不得把他们两个给冲了呢，这会儿就玩起‘白帝城托孤’了？

随着青年话落，左阿三手下的傻子嘿嘿一笑，一手抓住自己的下巴，另一手掰后脑勺，用力一转。

咔！

傻子的脑袋一百八十度旋转。

下一刻，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丁萌和左阿三从幻界之中出来了，回到了那处小院儿。

猫头人的尸体消失不见，只有一把断掉的刀插在地上。

“破了？幻界就这么破了？”左阿三还有些没回过神。

丁萌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向天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左阿三注意到丁萌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丁萌道：“黑虎会的战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