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啊!”夏清只懵懂地望着母亲,堂屋里二叔还哭得伤心伤地,“哥,你不管我,就没人管我,我都被人笑话成啥样子了?你跟妈都不管我!”
刘满枝大声吼道,“我怎么管你?我是打得赢他还是骂得赢她?我但凡是个男的,身强力壮,还用你说,我早就打死那抽筋的了!”
“妈,奶和二叔的意思,是要爸去帮他们报仇?你不快点去拦着爸些,万一他被说动了,出什么事,我们怎么办?”
卢秋菊激灵醒过神来,正好夏崇平起身,她生怕夏崇平是去找胡月鑫的麻烦,抄起墙角一把扫帚,朝夏同平拍过去,“你滚,你要嚎到你屋里嚎去,你在我屋里嚎什么?”
夏同平的头被扫帚拍个正着,他捂着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卢秋菊。而就在这时,卢秋菊的扫帚跟雨点一样打下来,“你是三岁的小孩吗?你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你自己不去为自己伸冤,你跑来嚎什么丧?”
“秋菊,你干什么?”
刘满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连忙去抢卢秋菊的扫帚,突然之间,腿上一凉,像是被条蛇圈着了,她惊慌之下,摔倒在地,顿时又嚎起来,“你们快来看啊,我大儿媳妇打人啊,她打小叔子和婆婆啊!”
卢秋菊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
夏同平回过神来,他一把抓住卢秋菊的扫帚,猛地扯过来,卢秋菊朝前趔趄一步,往地上一扑。夏崇平一把拉住了她,他也动了气,抢过扫帚,往旁边一扔,抄起一条板凳朝夏同平的肩上砸去,“滚,你给我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弟弟!”
“还有你!”夏崇平生得人高马大,他将坐在地上蹬腿的刘满枝拎起来,往门口提去,“我也没你这样的妈!”
“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连我都不认了,你就为了你这个贱婆娘,连我都不认了?”
“你还骂她?”夏崇平扬起手,作势要打人,刘满枝量准了他不敢动手,骂得越发起劲,“我就骂了,一天到晚地在我面前扮什么千金大小姐?她娘家有势,我们沾了她什么光?还在我家里打人,我跟她拼了!”
“拼,你拼啊,你来拼啊!”
卢秋菊拿起用来翻草的扬叉,朝刘满枝身上猛拍,打得刘满枝乱跳,“你来拼啊,你当谁怕了你?老东西,心都偏到河那边去了,嫁到你家里,还没进门就帮你个老东西还债,看在你儿子的份上,不计较你,你还越发上头上脸了!”
刘满枝赤手空拳,打不过拿了长兵器的卢秋菊,被她逼下了台阶,退到了打谷场上,喊起来,“你们快来看啊,这就是卢家的人啊,你们几时见过打婆婆的媳妇?”
卢秋菊就算爱面子,也咽不下这口气了,她举着扬叉扬了扬,“你这个好骂人的老东西,你再骂,你骂啊,有本事你去告我姆妈,去告我哥去,看他们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说完,卢秋菊朝看热闹的父老乡亲环视一群,“你们大家评个理,天底下有那个大伯子管小婶娘偷不偷人的?她刘群贞没男人吗?刘满枝的小儿子死了吗?什么破事都要我男人管,你二房的人都死光了?”
都是一湾子人,平常,一个人在自己家里放个屁,隔壁左右都能闻得到香味。
更别说,一湾子人,世世代代都住在一起,同辈人都是彼此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谁不知道谁的秉性?
刘满枝平常有多偏心,不看别的,就看卢秋菊一进门就帮这家还债,她把自己的钱贴补给小儿子,平常有点为难事都是大儿子帮忙上前,有好处也从来轮不到大儿子,就知道,刘满枝就没把大儿子当人看。
“枝儿大妈,这就是您不对了。就算胡月鑫欺负了群贞姐,那也该同平哥出头,您怎么还要崇平哥帮忙出头?”响玲平常跟卢秋菊走得近,自然是帮卢秋菊说话。
卢秋菊进夏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么发作过,多少事都忍下来了,可见,刘满枝是太欺负人了。
“要你多管闲事?”刘满枝朝响玲骂道,“杨家婆怕你,我可不怕你!”
“我要您怕我做什么?”响玲笑道,“我就说句公道话,不是您把我们喊来评理的吗?”
夏崇平站在大门口,他看到妻子委屈得通红的眼睛,气不打一处,“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从今往后,你们两家的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为难的时候,没有人拉我一把,以后你们有什么事,也不要再找我了!”
“好啊,你是不想管我了?你这个短阳寿的,我还是你妈,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
“妈,你不要说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的话,从小,你就对我又打又骂,半点不如你的意,你就把我往外赶,不许我进门,大冬天里,我在平安他们的草垛里过了多少晚,你忘了吗?有了同平,你就说生不靠我养,死不靠我葬,这话不是你说的?”
“同平是你儿子,我算个什么东西?”夏崇平说到这里,动了感情,眼圈都红了。
他冷静下来,也算是明白了,杀人放火的事,他母亲和弟弟都想让他去做,可见,在他们的眼里,他算什么?
刘群贞拿着砧板刀在他门口,把卢秋菊骂了个狗血喷头的时候,他母亲和弟弟听到了,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好,好,你有本事了,你不认老子娘了,你住的这屋,也是我分给你的,你搬出来,你不要住这屋。”
“这屋哪里是你分给我的?土改的时候,政府分下来的,我凭什么不能住?我就不搬!”
夏崇平平常是正人君子,那是他尊敬母亲,爱护弟弟。可他本质上,也有不少匪气,既然闹翻了,他当然不客气,指着夏同平家住的一层楼房,“这才是你的,这是你帮同平做的,还有这拖拉机,花了三千多块钱吧,这也是你的,我这屋,怎么算是你的?你是搬了一块砖,还是买了一块瓦?”
“你,你……”刘满枝一看,她得输了,输在自己儿子手上,这还了得?她捂住胸口,“哎呦,不孝的儿啊,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