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吃完了?”夏清问道。
“还没呢!”秀清掏出一颗来,锦城抢了过去,秀清连忙把兜里还剩的一颗给锦城,摊开手,“现在没了。”
夏清笑道,“等会儿太阳不辣了,我带你们去买吃的。快去外头看看,有没有卖西瓜或梨的?要是有,就跟姐说,姐给你们买。”
卢秋菊知道夏清手上肯定有钱,她也从来不问。原先还说,夏清挣来的钱多数都给她留着,夏清死活不肯,再加上家里的确困难,她也就歇了这心思,但对夏清的愧疚,一分都没减。
“他们要吃,我不会买,要你买?手上有钱留着,给自己买点,你给他们买的还少了?”
“我没什么要买的,妈,家里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秀清和锦城要吃什么,要穿什么,你不要舍不得。还有你和爸,你们也不要太苛刻自己了。”夏清捅了一下灶膛,火喷出来,她脸被火光映照得白里透红。
卢秋菊怕女儿热着,从她手里接过火钳,“我们那里苛刻自己了?你出去吧,这里热,有二十几块钱在妈的枕头下,有卖西瓜的来,你拿了去买。”
夏清应了一声出去,正好夏玉瑛来了,手里提着一袋黑芝麻饼。夏清经常给秀清和锦城买的那种,五毛钱一袋。
“你妈呢?”夏玉瑛把饼举得高高的,扬了一下,才递给夏清,“和你弟弟妹妹分着吃。”
夏清接过来,看了一眼生产日期,又丢给她,“姑,你自己留着吃吧,吃不完的,也不要往我家拿,都过期了,猪都不吃。”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大姑得罪你什么了?”
卢秋菊在里头听到声音,也没有出来。
夏玉瑛就拎着饼进了厨房,“我说孩子们一年到头也吃不到个啥,拿了饼过来,结果,还说过期了,哪有什么过期的?还挑三拣四!”
夏玉瑛一屁股就在灶膛门口坐下,“姐,我准备把峰儿做周岁的日子定在八月二十三号,正好双抢搞完了,谷也卖得差不多了,孩子们都没有上学,你们都能去。”
八月份的天气还很热,田里的活都没做完。
“随你们,你们请酒,问我们做什么?”卢秋菊不怎么热络,夏玉瑛也能理解,毕竟,她请酒,娘家要出钱,“妈之前说要把耳环给我,结果现在耳环也搞丢了,妈就说给我买个自行车,电视机的事以前就说好了,你们和同平他们各出点钱,帮我买。”
这是出一点钱的事吗?三百多块钱的电视机,两边分摊的话,就是一两百块钱。今年要不是夏清能干,到现在为止,卢秋菊手上能不能有两毛钱都难说。
“我们没钱,我也请过酒,生锦城的时候,你们是怎么来的,我现在就怎么去。电视机就不用提了。”
卢秋菊一口回绝,她在切肉,每块肉都比以前大了些,有肥有瘦,锅里烧干了后,她把肉放进去,炒两锅铲,一阵肉香味飘出来。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锦城做周岁都好几年了,现在人情钱都涨了。我嫂子娘家今年就给她买了一台电视机,我娘家要是买不起,我怎么抬得起头来?”
“你娘家就这么穷,你这么喜欢比,你当初怎么不选个好人家投胎?你老子娘怎么贴补你,我当嫂子的啥话都不说,你不要跟我闹。”
卢秋菊把没切完的肉用碗装起来,放进碗柜里。夏玉瑛看到了,还有一斤好几两,这种时候,青黄不接,卢秋菊居然还买得起肉吃,证明他们家应该有钱。
有钱都不愿意给她花,夏玉瑛气得恨上了,“都是兄弟姐妹,一个妈生的,我要是过得好,我也贴补你们,人情钱,你们都要分这么清。同平都答应了,你们要是不答应,这电视机就买不成!”
“我只送五十块钱,现在就可以给你,你拿这钱,自己去买也行。”卢秋菊把老黄瓜倒进锅里,刺啦一声,肉香味再次喷出来,飘得很远。
“妈,西瓜回来了!”
夏清的声音传来,卢秋菊答应一声,锅里翻炒了两下,放了盐,加了一瓢水,把刀洗干净,就到前面去了。
没有单独的西瓜刀,都是用菜刀。刚切过肉,卢秋菊用开水烫了好几遍,洗得干干净净,才在十来斤重的西瓜上,宰下去。
甜水流出来,锦城等不及了,趴在桌子上,伸舌头舔下去。
夏清好笑,拉了他一把,把半个西瓜直接给他,“用勺子舀着吃。”
秀清和锦城欢喜得不得了,一人拿了一把勺子,趴在桌上,守着半个西瓜,你一勺,我一勺,吃得不亦乐乎。
“姐,都吃完吗?”秀清问。
“能吃多少吃多少,这西瓜也不能放到明天,今天肯定尽量吃完。”
夏玉瑛从厨房里出来,见状,吃惊不已,“这大一个西瓜,你们两个伢这么吃了,别人怎么吃?”
“没关系,他们俩吃半个,我和爸妈吃这半个够了。”
“你们买这么大的西瓜,都不说分给你奶吃两口。”
“大姑,卖西瓜的来了,你有钱,你给奶买啊。奶平常又没给我们吃,我们为什么要给奶吃?奶连金环子都给你,也没说给我。”
要是换了以前,卢秋菊肯定会切一大块瓜给大姑子,但今天,她才和大姑子打过架,她递了一块大的给夏清,剩下的,往怀里一抱,就进了厨房。
夏玉瑛闹了个没脸,气哼哼地拎着那袋饼,去了刘满枝那边。
“爸,吃西瓜了!”夏清喊了一声,在房里休息的夏崇平出来了,看到三个孩子吃瓜吃得很开心,他笑笑,去了后头厨房。
“你妹子才来跟我说,要我们给她买电视机。你要是敢答应,我就不跟你过了。”卢秋菊切了一块小的西瓜递给夏崇平。
夏崇平也不计较,咬了一口,“我只有老婆孩子,我哪里来的妈和妹子?以后,你们不嫌弃我,就行了。”
夏崇平说得云淡风轻,卢秋菊却听出了点惆怅和落寞,她又下了一刀,切了一块大的递给夏崇平,“才玉瑛说,日子定在八月底。我们那时候肯定很忙,把人情钱送到就行了,人就不去了。你看呢?”
“早些把房子盖起来,清儿那个方案好,我算了一下,钱应当是够的。三个鱼塘一起承包,我过两天去县城里头看看,有没有关于养鱼方面的书,买两本回来先看。去不去她那里,都无所谓了。”
夏崇平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