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宫子的意识越来越沉地,她好像坠入了一片看不清视界的深渊。
无数无数的阴影随行的,将她过往这么多年的记忆和时光全部覆盖。好像一路走来,她的身边从来就只有阴影为伴一样。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那样的阴影也有尽头。
她的意识沉醉,好像做了一个梦,回到了当初父亲刚刚去世不久的时间里。
“姐姐,我想去游乐园玩”
一点小小的雨滴从日式吊顶屋檐侧面缓缓飘落,三井本家连绵不断的建筑深处,到处行走着穿着和服低眉顺眼的下人,一铺红色的日式书画书写的记录名册上写满了到访过的客人名单。
三井宫子望着眼前小小的,穿着公主裙的少女,自己的妹妹三井弓子。
她愣了一秒,可还是笑着蹲了下来,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
“抱歉哦,姐姐还要忙很多事情,今天没办法和你去游乐园玩了”
刚刚停止下雨的下午,那时的阳光正好,和三井宫子温和的视线一起落下。对于那个小小的孩子来说,她就是太阳,是温和的,遮蔽一切的温暖。
“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小小的弓子眼眶微红地,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爸爸呢,我要去找爸爸,呜呜,带我去游乐园”
三井宫子面色也悲伤起来地,无数下人擦肩而过地,不时略过的称呼,对三井宫子依旧还是亲切的“大小姐”,仿佛记录着,她们的父亲,三井前会长还没去世时候的关系。
可父亲三天前就已经走了
现在这个家只有她们两个了
三井宫子强装镇定地笑了一下,吩咐了一下旁边的少女把这个闹着变扭的弓子带回去,等到晚上忙完了父亲葬礼的事情再过来找她。
“宫子该去你父亲的祠堂了”
身后一身醇厚的男声响起地,三井宫子转头望向他的方向。一身纯黑色和服的五十岁出头的男人脸色不变地望着三井宫子。
“卓寺爷爷”
三井宫子微微低头对着那个老人行了一个礼地,她慢慢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被称为“卓寺爷爷”的男人是父亲去世前最信任的人,在父亲走之前也是安排他来照顾三井宫子和她的妹妹,虽然财产权力基本都在三井宫子的手上,只是作为辅佐三井宫子的人,这是她父亲亲自挑选的最信任的人。
除了吩咐卓寺帮助三井宫子以外,在临走前父亲还手写了一份名单,把公司内他掌控的需要提防的人的把柄全部写明,交给了三井宫子,以免无法和那些亲戚抗衡
“宫子,你父亲的事情不要太难过,他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一边走,一边三井卓寺的面色犹豫一下,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少女,“等这个秋天过去了就差不多会好转的,三井家的事情我会尽力的”
三井宫子笑着点点头,一身纯黑色的朴素和服将她年轻的稚嫩显露无遗地,她依旧天真,还保留着孩童一般的无拘无束,只是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而有些措手不及而已。
“之前你父亲一直都把你放在家里培养你一直没有好好上过学,等之后有机会的话”
三井家的传人似乎是受到诅咒一样地,从科学的角度看来更像是有易于患病的基因一样,历代三井家的人都短命无比。
三井宫子的父亲似乎是了解到了这一点,把亲生的大女儿三井宫子一直放在身边培养,而不是去学校接受正常的教育。
所需要学习的远超同龄人的层次,以免自己英年早逝后三井家后继无人。
现在他的去世正说明了之前决策的重要性。
听到三井卓寺的话语,三井宫子却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有些可惜,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父亲临终前交代的事情完成好,她要守护住前人留下的所有东西,要守护自己的妹妹
“学校的事情还是算了,这个秋天之前因为父亲的去世估计股价会有所浮动,到时候还得请各位叔叔过来商讨一下,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那些人都是父亲生前共患难过的朋友和兄弟,可以说是三井家今天不可缺少的部分。
望着三井宫子的小脸,三井卓寺转过头去望向了那座最深处的祠堂。
一座小小的轿子已经落在了房屋的前面,那是三井宫子父亲的灵牌
“去吧,宫子,把你父亲放进祠堂,我会和你一起进去的”
祠堂处于三井家最深处最深处的地方,四周寂寥无比,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而过,带来一抹阵阵的寒意。
天空的太阳被祠堂身后的山群遮蔽,带来让三井宫子颤抖身体的阴影。
她有些怕冷地瑟缩了一下身子,可望着那小小轿子里的牌位,她还是有些忍不住地落泪。颤抖着双手,摸索了一下那木制牌位表面,三井宫子低头轻声说道,
“好好休息吧,爸爸”
前面的三井卓寺已经把祠堂的门推开,这座在东京新建的祠堂内,还没有把在京都的各位祖先请过来,唯一现在在里面的只有三井宫子那因为生产妹妹而去世的母亲。
“妈妈,爸爸来了,你们好好在一起哦”
木制地板前,冰冰凉凉的榻榻米上让三井宫子被白袜包裹的小足感到有些冰凉,她轻轻把灵牌放在了母亲的牌位旁边摆正,然后退后一些地跪在了牌位前面。
“哒”
身后的木门被三井卓寺拉上,遮蔽了外面有些冷的风。祠堂内没有电器,只有一盏燃烧的烛台,散发着微弱的光,奋力地想要驱散身边寒冷的阴影。
三井宫子讨厌那些阴影,于是便离那温热的烛台近了一些。
跪在祠堂里,一切安静了下来,这是她唯一能陪父母多一些的时间了。
身后的三井卓寺站在三井宫子的身边保持安静,一直等待好久好久,三井宫子都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温暖的烛台摇晃一下,随着时间流逝,阴暗的范围变大了。
“宫子,其他股东并不老实,他们对你并不信任,你太年轻了”
叹了一口气地,三井卓寺忽然这样开口。
三井宫子转过头去有些担心,
“卓寺爷爷在也不能让他们安心吗?”
三井卓寺摇了摇头,“你父亲不在过后,之前的所有情谊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金钱和地位服软的措施不可能有任何成效”
三井宫子的瞳孔担心地颤抖起来,但最后却闭了起来,什么都没有开口。
“你父亲肯定料到了这一方面,应该给你留下了另外的手段不是吗?”
眼前的三井卓寺的开口让三井宫子想到了父亲留给她的手写名单,微微犹豫一下,她把它从和服的夹层之中拿了出来,有些颤抖的字迹上写下了无数令股东恐惧的把柄。
她不是很想动用这个,如非必要的话。
她不想撕破脸皮,毕竟都是父亲的朋友。
三井卓寺似乎看出了三井宫子的犹豫,最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地低头下来,“唉我也不想走到那一步,以前大家都是朋友如果你不想亲自动手的话就交给我吧,我来动手”
“卓寺爷爷可以吗?”
想把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但苦思良久,那些所有人都是她之前认识的父亲的挚友,都是长辈,这些把柄出手全都会是杀手,如果不是必要她真的不想这么做。
“还是不”
刚刚犹豫地想要收回的手却忽然被眼前的老人死死攥住,三井宫子有些诧异地抬头望向眼前的老人,眼前的卓寺爷爷的表情依旧未变,只不过那向来和蔼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阴影密布地望着她。
眼睛像是要冒出火光一样,手指更是过分地摩挲起了三井宫子白皙的肌肤。
“卓寺爷爷?”
疑惑的话语才出口,一股巨力拉扯而过,直直把她拉倒的同时也抢过了她手里的纸条。
伏在地面上,望着那看着手里纸条,嘴角慢慢带起笑意的老人,三井宫子有些不可置信。
“拿到了这个”
“为什么?”
直到现在,那个傻白甜三井宫子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个父亲如此信任的人,相处了这样久的人会抢走她手里唯一的护身符。
百思不得其解地,她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吧。
“为什么?跟了志雄那家伙这么多年,做牛做马,劳累了半生,最后我什么都没得到那些股东都能过的很好,我却还是要跟在你这个小女孩身边接着做牛做马吗?”
三井卓寺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蹲在了三井宫子的身边,将纸条牢牢攥在手心里,“与其这样,还不如拿这纸条换一下后半辈子呢”
“父亲他这样信任你”
三姐宫子不可置信而可怜兮兮的目光里,眼前的男人的笑意更甚地,
“宫子,你还是太蠢太年轻了”明明是一个老人,那目光在看见那狼狈和服显露出的藕臂时,还是会忍不住地露出淫邪之色,有些贪婪地想要伸手过去抚摸她娇嫩的肌肤,三井宫子被吓得连连后退。
“信任不值钱,一分钱都不值,那只是志雄那个混蛋的臆想而已不过多亏那家伙脑子这么笨,生出来的女儿却这样好看”
强硬地伸手过去捏住三井宫子的手臂,另外一只手更是过分地想要欺身而上,将那个可怜的三井宫子给吃掉。
在父母的灵牌前面,在他们死去的目光的注视之下,三井宫子却无路可逃地被压倒在了祠堂前面。粗暴的大手进攻着她和服的防线,让她无论如何怎么反抗都不能成功。
刚刚想喊叫出来就被大手狠狠抽了一巴掌,一股剧烈的疼痛带着天昏地暗的眩晕感席卷了她的身体。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向下,她的头被死死摁在了木质的地板上。
“让我看看今年十四岁了吧,正是好年纪啊”
恶心的发言让三井宫子一阵反胃,哪怕接着被对方毒打,她依旧奋力反抗着。男人的身体让她的反抗好像只是徒劳,只能激怒对方,让对方生出暴虐的刺激感来
“不不要”
除了增加情趣以外,好像没有什么作用。
“砰!”
她的头被砸在了祠堂前的小桌上,剧烈的撞击下,三井宫子带着泪眼的哭泣被忽略地,无论如何都无法让她得救。
唯一燃烧着的烛台被撞击的力道撞到,唯一充斥着光明的脆弱火焰在落下的一瞬间熄灭,让冰冷刺骨的阴影和寒冷包裹了她。
他在脱她的衣服,想要进行下一步动作
火焰却已经熄灭了,带走了她唯一的光
她完了,没有人能帮她,正如三井卓寺所说的,那些信任,那些感情都是虚假的,以至于在父亲死后,没有一个人愿意对生前的感情有所留守。
人们就是这样,只是现在三井宫子才看清
没有利益,保留着天真,没有强有力的控制最后迎来的只有背叛。
唯独不同的是,被背叛的她没有反悔的机会了,她将失去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
但
弓子呢?
她还那么小
自己的妹妹
我还没带她去游乐园呢
三井宫子这才忽然想起,那个小小的,委屈的小女孩,自己的妹妹,自己唯一的亲人。
一片黑暗之中,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今天带着哭腔请求自己带她去游乐园的弓子的脸庞。
三井宫子的挣扎似乎变弱了一样地,这让男人天生而来的征服欲被最大程度地满足,一股子像是在看毫无反抗之力的猎物一样的戏谑感情下,三井卓寺的淫邪笑意更甚
也真是这一刻,他放松了警惕,丝毫没有注意那个少女手上握住了烛台的动作。
砰!
一片黑暗里,三井卓寺嗅到的不是少女娇软的体香味,而是一抹带着浓重铁锈和油味的金属味道,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袋已经被少女用烛台狠狠地击打了他的额头。
才刚刚褪下她和服背后的带子,刚想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前,眼前的女孩像是发了疯一样狠狠地用烛台砸在了身后男人的脸上。
一下两下三下不停地,一股腥味和碎裂声在黑暗中传来。
然后然后许久,除了一点单一的剧烈喘息声外,祠堂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大小姐在哪里?”
“三井宫子人呢?”
“大小姐去了祠堂里等等”
一声声急促的呼喊声里,三井家前面好像迎来了不速之客。
那些股东们,那些之前她所敬仰的前辈们,那些和蔼可亲的脸,在父亲去世之后全部都一点不剩,带着陌生的焦躁感,像是要把所有一切都给夺走一样,贪婪地盯着三井家内的一切。
三井弓子害怕地伏在下人的怀里,躲在房间不敢出来。
其他人拦不住那些人,只能被迫跟着他们去到祠堂。
已经是夜晚,和前庭不同的,祠堂方向一片黑暗。
厚重的阴影蔓延得到处都是,祠堂内更是漆黑一片,散发着让人胆寒恐惧的未知。
“三井宫子”
刚刚还有些激昂的话语在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有些收敛,夜晚的阴风而过,他们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一股淡淡的腥气和寒冷铺面而来地,顺着下人拎着的夜灯的光亮都看不清里面厚重的黑暗,只能隐隐约约望见一个穿戴整齐的少女跪坐在祠堂内单薄的两道牌位面前。
旁边,一个倒在血泊之中,却依旧在悲哀喘息的将死之人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惨剧才能导致那样的面目全非
只有熟悉的股东们才认出了,那是三井志雄身前最信任的人,三井卓寺。
而他们前会长的女儿,三井宫子安静地跪坐在祠堂前面,只是听见了后面的阵仗才缓缓转过头来地,望向他们
那个女孩的脸庞平淡而安静,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身上漆黑的和服上大片大片的血迹却让她的气息变得异常恐怖。
不知道在祠堂里跪了多久,不知道染着血安静了多久
只是现在,那些令人恐惧的阴影已经慢慢安静下来,发疯一样地钻进了那个小小女孩原本天真的内心里。
她已然与阴影一体。
“诸位,夜安。”
轻轻把手里染血的烛台重新放回了桌子上,她如此对着所有人说道。
那是从那天开始就慢慢变得安静,变得恐惧的,所谓“三井宫子”,所谓阴影的源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