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重回旧年(1 / 1)李墨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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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历三十六年四月初一,盛国太子殿下周昱的河道楼船之上。

谢斐用力推开自己藏身的储物箱子,自船舱中爬了出来,快速避过巡逻着的岗哨朝着周昱所在的位置摸将过来,却不料被周昱的副将撞见将她拉进了一间无人的厢房内。

“重九?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太子殿下正寻你呢!”周昱的副将将厢房的门阖上后,欣喜的说道。

“你小声些,若是被那些家伙撞见我不打招呼就溜回来了,免不得要让我请他们喝酒。我月钱银子本就不多,再被他们打劫那可真是遭了天灾了。”谢斐压低声音说道。

“现下有小人同殿下说你已经叛变,你还是不宜出现在太子殿下面前。”周昱的副将好心提醒道。

“胡说!周昱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我么?再说了我也不是胡乱跑来的,我听说有密探混入到了周昱身边,想要刺杀他。”谢斐说道。

“此处不太安全,三日后你在云谷等我,我们从长计议。”

“也好。”谢斐点了点头道。

“那你小心些,莫要被那些家伙发现了。”周昱的副将沈辅拍了拍谢斐的肩膀说道,谢斐不愧是周昱最忠心的下属,这么快就破了阵法,看来他需要立刻与主人联系了。

“查的如何了?”周昱立在半开的棂窗前,望着船外的雨落入江内说道。

“回殿下的话,正如殿下所料,正是暗卫重九私自行动以至险些酿成大祸。更连累殿下受了重伤,重九死不足惜。”秦书柏想着方才沈辅告知他的话语,几番挣扎终于还是照实重复了出来。

“便如你所说,孤要你杀了他。”周昱望着斜洒进来的雨浸湿书案之上的宣纸,抚了抚纸上还未干透的墨迹,他对暗卫一向很好,却不料人性极贪,罢了罢了。

“殿下……”秦书柏欲言又止地说道。

“怎么?孤只不过对那厮稍好了些,你便以为孤心软了不成?成大事者赏罚分明,他自己一心求死那便也怨不得旁人。只不过孤还想再见他一面,送他一杯临死前的酒,也省的他的魂魄来找孤索命。”周昱睨了那半跪着,身躯颤抖的下属,温和的说道。

“是,殿下。”秦书柏躬身说道。

“重九啊重九,你助孤夺得太子之位。孤曾应允过你,封你天大的功劳,赏你做御膳司的主事。你怎么就动了旁的念头了呢?重九,你若是女儿身便好了,孤给你用汉白玉砌一座上好的楼阁,让你日日只得同孤探讨这世间词赋诗歌。可你偏偏要背叛孤,重九啊重九。”周昱望了望宣纸上那墨痕极重的重九二字,而后将宣纸蹂做一团丢在脚下。

“哦?事情果然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了。秦书柏你这个蠢材,可真是助了我一臂之力啊。”沈辅笑着望了望急匆匆走出来的秦书柏,躲在柱子后望着人走远了方才说道。

“太子殿下,您当真相信此人的话?”秦书柏有些疑惑的透过水流的倒影,看了看沈辅的身影,在心里嘀咕道。

三日后周昱拔剑出鞘试图让谢斐主动交代她擅自行动的缘由,却不料他如何尝试谢斐也不愿与他坦白。他便将剑直直插入谢斐胸膛处,致命的位置谢斐身为暗卫一向比他知晓的清楚,可谢斐既不求饶也不避退,待那剑柄完全没入也未言语一声。

周昱像慌了神般试图扶起谢斐,可谢斐就那般注视着他,似乎要将他的眉目和恶行完全记住在心里一般。周昱只得推开谢斐,将剑从谢斐身躯内拔出,此时谢斐的神色才变化开来。

“臣祝殿下此去京都一统天下,子孙满堂,花开富贵。”谢斐忍着伤口处的疼痛,躬身行礼道。她终究是赌错了,自己的主子果然心性从未有过偏向,那人说的对,是她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谢卿言重了,孤并无龙阳之好。”那人将剑入鞘,站的远了些望着铜镜内谢斐缓缓倒下的身影开口道,“将他埋了吧。”

周昱的声音比之往常更加的冷漠,也是她谢斐说到底也不过是暗卫中最跳脱的一个罢了,无甚稀奇无甚稀奇,太子殿下这个身份要什么没有。

“殿下,您不再检查一番么?兴许重九还是救得活的,毕竟只是剑伤罢了。”

谢斐听着和自己一同受训,同期成为暗卫的师兄为自己说话,瞬时有些感伤起来。很快她便将自己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悲伤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出色的暗卫身上。

“不必了,孤在剑上淬了毒,他便是侥幸能活下来也会被牧阳王杀了。孤亲自杀他还真是脏了孤的手。”周昱按住自己抖动着的手臂,压低了斗篷,埋住自己的面部说道。

“淬了毒,你不愧是太子殿下。”谢斐无声的笑着,任由泪水自眼角滑下,苦涩的想着。自从十四岁她忍不住故意接近周昱,再到背叛故国投靠周昱,再到彻底倾心在周昱身上,却不料到头来猜忌她,杀死她的还是周昱。

什么温情,什么在草原上赏月色,在屋檐上喝酒尽皆是她的黄粱一梦罢了。梦醒了剩下的只有争斗,身份和地位是世人舍不下也放不下的,就连周昱也是一样。

话本中所谓的走马灯她终于见到了,但没想到曾经那么期待的景象如今却让她想要逃离。很快黑色的夜幕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双目不自觉的阖上了,黑色的血液自她的唇角滑出。

“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小部分,主上您的下一步计划可以开始了。”沈辅望着远处倒下的谢斐,飞快的书写着纸条塞入信鸽爪子下的信筒内。

“太子殿下,回去吧,您的衣袍都划破了。”秦书柏说道。

“你不懂,我偏爱这件衣裳。”周昱摇了摇头道。

“可是破了的衣裳您还要它作甚?”秦书柏不明白的望了望远处的沈辅说道,这位副将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轻视的姿态真是令人不舒服。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故人已经没了,我留个旧的衣裳还能……”周昱立在雨中,听着四周的雨声,渐渐地摔倒在泥土之上。

“殿下!”

正历十四年五月初三,青国忻州谢府东厢房内,一众奴婢正忙着给高烧多日不退的谢家三郎——谢斐降温。谢府三公子是个女儿身,这是谢府上下皆知的秘密,而原因则是云游的道长告知此女若想平稳顺遂的度过十四岁的生辰便只有扮作儿郎方才可以度过,否则将会遇到血光之灾。

谢家上下总有主脉十九,分支三十三,谢家老太爷盼了这么久才赢来一位姑娘家,自然是信极了道长的方子,谢家老爷虽是不信但也不好反对。

“这都是第几日了,怎么还不见好?莫非真如道长所言,小斐是挨不过这十四的生辰了吗?”

“夫人莫要担心,小斐的生辰还有两月,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谢家老爷握着夫人的手,安慰着说道。

“我能不担心吗?诶?手动了,动了。快,快去取水来!”谢文氏拽了拽谢家老爷的衣袖子说道。

“愣着做什么?你们两个丫头还不快去?”谢家老爷瞪了一眼侍奉在旁的奴婢道。

“是!”

“是!”

“醒了?醒了?”谢文氏瞧见谢斐的眼皮子转了转,连忙将温了的毛巾取了下来,重新放入水内浸湿了取出来再次放上道。

“我这是怎么了?”谢斐望见面前忙碌着的一行人,疑惑的开口道。

“小三郎你可终于醒了,娘还以为你好不了了。”

“真是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来,渴了吧?先把水喝了。”谢家老爷将水递给谢斐道。

“阿爹?阿娘?”谢斐顾不上喝水,便要翻身下榻朝着外面走去。

“你这孩子也不稳重些,要我说这事儿还得怪那异姓王周家的小郎君周昱,若不是他带着你出去游湖,你也不至于失足落入湖内导致高烧不断。你说你,好端端的和自己日后的姊妹夫理什么事端?”谢文氏颇为担忧的说道。

“阿娘,身为同窗自然少不得交际,再说了周小郎君也不是故意的。”谢斐有些偏心的说道,虽说她不记得自己何曾有过落水的事儿,但十四岁那年委实是有过高烧不断地情况出现。

“他不是故意的,那你还能是成心往湖里面跳的不成?”谢老爷很是生气的戳了戳谢斐的额头道。

“阿爹。”谢斐拉了拉谢老爷的手臂,讨好着蹭了蹭道。

“成成成,我是管不了你了,如今这还发着高烧,就别去学院听课了。”谢老爷甩了甩袖子,将枕子给谢斐垫的高了些道。

“阿爹~我好着呢,周小郎君怎么样了?”谢斐晃了晃谢老爷的手臂道。

“还能怎么样?被王爷罚在王府中抄写典籍半个月了都,王爷发话了你一日没病愈那小子便抄一日的书。算是便宜那小子了。”谢老爷气哼哼的说道。

“老爷,您莫要再说了。”谢文氏瞧了瞧谢斐的神色,而后拉着谢老爷朝着房外走去。

谢斐这才开始重新打量自己现在所在的房室,正是十四岁那年她与亲人不告而别的地方。说起来也是她任性,听闻周昱要娶了自己的堂姊妹便忍不住的前去一探究竟,结果却撞见了预谋起事兵变的周王爷。

若不是周昱顾得上往日的情面替她掩埋,她也不至于最后沦为周昱的暗卫苟活于世。

“夫人,怎么了?”谢家老爷站在小院内说道。

“你还没瞧出来?”谢文氏瞅了瞅谢斐的厢房门说道。

“瞧出来什么?”谢家老爷疑惑的说道。

“你呀你,别是做木材生意的便脑子也变成了木材。我怀疑啊咱家小三郎喜欢上了周家那小子。”谢文氏说道。

“不能吧,谢斐和周昱从小打到大,而且那周昱还是谢斐的手下败将。谢斐怎么可能会瞧得上他?”谢家老爷摇了摇头,惊讶的说道。

谢斐示意奴婢将枕子抽了下来,平躺在榻上平复了一番涌动着的思绪,而后开始正视自己当前的处境。

“周昱,算命先生说我和你八字不合,竟不成想却是真的。那这一世便离得远些吧,免得谢家又覆在我的手上。”谢斐睁着双目说道,一闭上双目她便忍不住回忆起周昱刺向她的那一剑,稳准狠不愧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她本便不是男子,什么家国仇恨与她而言皆抵不过一个情字。可是她不看重的却是周昱所看重的,她付出了一切最后却也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老爷!周小郎君求见。”

“见什么?不见!他也有脸敢来我谢府?”正在逛着后花园的谢老太爷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的棍棒重重的摔落在地上道。

“老太爷,可是他非要求见老爷。”

“不用禀告了,让他滚。免得惹老头子去王府逼王爷解了竖子和我侄女儿婵儿的婚约。”谢老太爷气哼哼的说道。

“是!”

“且慢!”谢斐望了望那小厮,忍不住开口道。

“公子可有吩咐?”

“让他日后也不必来谢府了。”谢斐说道。

“是!”

谢府门外撑着伞的周昱焦急的等到了回来的小厮,“如何了?他可愿见我?”

“老爷并未回话,老太爷让您回府。”

“不是,我的意思是……是……重九可愿见我?”周昱一着急便有些结巴地说道。

“见什么见?我家公子说了,日后你也不必来谢府了。”

“重……重……重……重九真的如此说?我不信……定……定是你这厮胡说的!”周昱摔下纸伞,揪着小厮的领子磕磕绊绊地说道。

“周小郎君还是莫要为难小的了,您若是不愿走,那小的便也只好请二位叔伯将您送回马车了。”小厮看着远处等待着的周家马车道。

“我……我还会再来的。”周昱捡起纸伞,望了一眼谢府的轮廓,而后朝着自家的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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