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侯爷,您有所不知,这稀世珍宝自然是要藏的隐匿一些的。现下估摸着就在前方不远处了。”古拙一边擦着汗水一边讪笑着说道,他这人虽说是姓李,但是配上他这显得便没什么韵味的名字只能说是可惜了。
“李郎君,你数日前便同我说近的很,怎么进来后反而绕了这么多洞穴?”张侯爷不甚满意的望着洞穴内青面獠牙的青铜雕像说道,雕刻的人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在此处雕刻这般丑陋的东西,莫非是想要借此吓退他们这些喜爱在墓葬中搜寻宝物的重宝行客不成?
“张侯爷,您有所不知,我们这是到了青国境内那行止学院之下。”李古拙指了指上方金石缝隙中落下的松软泥土说道,“我们的国境内可没有这般松软的泥土。”
“不用你说我便知晓,只不过这水行宫的旧址竟然如此庞大,莫非这世界上真的有仙家不成?”张侯爷翻了翻白眼,四处敲了敲墙壁说道。
“张侯爷,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便成。”李古拙同张侯爷商量着说道,若是被主子知晓他擅自带这么个贪财的侯爷来到旧址,说不定要斩了他的项上人头来当下酒料子。
李古拙和张侯爷一前一后的走着,张侯爷时不时便会摸两下青铜雕像,这么纯质的金石造价不菲。无论是从运输的成本还是花费的人力来说,都不值当用来陪着这个行宫慢慢消亡。
谢飞转了转眼珠子,朝着石阶断崖的壁面上被烛火映照着的两个身影看去。那两人凑的非常之近,若说不是同伙他谢飞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再加上言谈举止之间,那所谓的李郎君虽说嘴上充斥着恭敬奉承的味道,但那时不时掂量手中物件的模样却是让人忍不住生出怀疑和探究的心思。
站在谢飞身后的谢斐在石壁上端详良久,方才下定决心朝着那被绘制成黑色纹路的笼子形状的方形格子按了下去。奇怪的是那格子并未如愿以偿的凹陷下去,谢斐想了想便施加了力道,那格子便终于如愿以偿的落了下去。
“咔!”格子与格子碰撞之间,便带动了内部齿轮的转动。而后那方笼子形状的格子被内部的长方形推板推了出来,在地面上打转了好一会儿才落地。
“怎么回事?李郎君这便是你送给我的稀世珍宝!?”
“张侯爷,您听我解释。这地方本就有些古怪,所以青国的皇帝才同意用那些和尚镇着这地方。”
“蠢材,还不快些将我从这笼子内放出来。”
“难道是我推断有误?”谢斐看了看谢飞边缘纹丝不动的笼子,又望了望另一个格子,在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作用下反手推了下去。
“咔!”
“总算……唔……”谢飞刚出口准备对解困一事发表出自己洋溢着的喜悦之情,却被谢斐出手捂住了嘴巴,“噤声。”谢斐一边听着远处的交谈声一边很是嫌弃的继续说道,“你若真的想死在这里也别拉着我下水,我还没计划现在就去见阎王爷。”
谢斐和谢飞的头顶上方,诡塔外面的砖石上正站着思绪万千的周昱,他随便寻了个由头便打发走了缠着他的澜衣,总算抽身重新返回到了诡塔,毕竟他留下的暗卫秦书柏不会突然向他发送求助用的紫甘草。
“公子,您慢一些走,那谢家公子也不会平白无故失踪了去。”常青疑惑的望了望诡塔外青石地面上浮现出的黑色笼子花纹道,他忍不住踩了踩那花纹,随后站在他前方的周昱脚下也出现了一个相同的花纹。
“秦一,你确定谢家三公子是在此处失踪的?”周昱瞧了瞧远处的和尚,而后对自己戴着半面脸谱的暗卫秦书柏说道。
“臣下并不是十分确认,只不过这位大师傅却是如此说的。”秦书柏看了看常青,示意常青在外面静候。随后将塔门阖上,并落了门栓后说道。
“我记得那苏秉承曾说过这塔内有乾坤,莫非这塔下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周昱瞧了瞧那转着佛珠的和尚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贫僧并不知晓你所说何意。”和尚慈眉善目的说道。
“大师傅真的不知?”周昱伸手夺过和尚手中的佛珠,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那串佛珠的重量,而后便扔还给了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此处是寺庙的分院。施主莫要打搅佛祖才好。”
“你是在威胁我?亦或者是你买通了不少人,准备在暗处谋害于我。”周昱盯着和尚说道,和尚却是不气也不恼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便向后退了过去,为周昱让开了通往佛像下方蒲团的路。
“佛家不喜杀戮,施主还是莫要增加孽缘的好。”
“大师傅怎能肯定我要增加的是孽缘,不是良缘呢?”周昱顺手抽出附庸风雅时使用的折扇,敲在和尚的袈裟上说道。
“周小郎君,您昨日方才娶了亲,理应告假才是。怎么今日反而来了学院?苏某听闻亳州王爷卧病多日,周小郎君今日可是来此处为王爷祈福的么?”苏秉承自塔侧斋堂内缓缓走出,笑着询问道。周昱胆子着实不小,敲打塔内和尚的事儿他苏某人很早便想做了。
“苏教习,您可知何处能购到佛云香?”周昱看了看苏秉承,望着苏秉承给他行了个君臣礼后,岔开话题道。这苏秉承终归是计较蝇头小利的商贾之人,听闻亳州王下属幕客最近频繁出入于雅集居便恢复了墙头草的本质。
这样的人若是用的好了,便也能打探到一些对于他周昱而言有利的消息。但若是用的不好了,那必将会被此人寻机灭口。
忻州王侯贵胄众多,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最为明白不过,自然也就不会缺少想要替代亳州王这只大一些的老虎成为忻州之首的贪妄之辈。
“佛云香?此处是学院内,学院禁止从事有关诱导凡夫俗子的事儿,所以自然是购不到这种东西的。”苏秉承疑惑的摇了摇头说道,若是诚心敬上香柱便应沐浴斋戒三日后再来才是,这周昱莫非是看不出他在示好不成。
“那某便先告辞了。”周昱挥了挥手,四处望了望这用金石充当壁面的塔内。伸出右手揉了揉眉心,示意藏在佛布后的秦书柏暂且留下。
“昱学子且慢。”柳康林自塔内二层走出略有些踌躇的说道,他的靴子一只只穿了半截,散乱着的头发一看便是在塔内的庭室内小憩后初醒。
“学生见过柳教习。”周昱一边行礼一边说道,柳康林甚少同苏秉承教习一同出没,便是一同出没也恨不得同苏秉承离得十万八千里。
想到此处周昱的眸子便亮上了几分,比起苏秉承那类滑手的贾商他还是更愿意同这位柳教习打交道。行止学院内如今尚未站队的人便也只剩下他柳康林和他的门生了,若是能同柳康林交好,那他周昱的君子之风便也显得更加妥实一些。
日后便是被人尽数揭穿了,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人之话。毕竟亳州王三子周昱的品行端正已是被柳教习的门生夸出了花来,如果除却那些人喜爱的繁文缛节外,周昱还是愿与他们演上一段士子之风的戏码博取青国帝王的青睐。
“不知昱学子可知晓此次举子候芳榜的引荐官是哪位先生?”柳康林面上神色交杂了一番,而后垂丧着手臂说道。他未曾想过事情会发展的如此迅速,造成的后果亦是严重到他平生仅见的地步。
“候芳榜的引荐官每年都有不同,大致为九人,柳教习确认要询问学生?”周昱原本亮起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去,他按了按腰间的香囊,不太顺心的说道。谢斐不同他交心便也罢了,那人一向古怪的很。
但柳康林此举却真真是在给他周昱的君子牌坊上落了一记重拳,不过什么样的人能不沦陷在权势的泥沼之中呢?这些人不过是乞求主人怜爱庇佑的狗罢了。
“是,还请公子明示。”柳康林坚定的望着周昱说道,亳州王三子相貌生得不错,只不过身子骨羸弱,况且他柳康林又没有女儿可以与之联姻。
“你若是日后反悔,那当如何?我可不想被人说成是在折损教习的骨头。”周昱不甚信任的说道。
“我柳康林愿为周公子鞍前马后,牵引缰绳。”
“你既然如此想要知晓,那便三日后在玉芳酒楼等我。”周昱笑着说道,他的目中满是空洞之色,似是柳康林此人并未出现在他面前一般。
“玉芳酒楼?”苏秉承疑惑的重复道,玉芳酒楼那不是庆祝新科举子高中的地方么。周昱让柳康林去玉芳酒楼,那不是明摆着打柳康林那不成器的儿子的脸面么?
不过周昱身为亳州王的子嗣这一点已是足够了,但前几日还被人欺负的病弱公子,今日却如此强硬倒是令他苏某人出乎意料。
“不错,正是玉芳酒楼。”周昱说道,“我昨日才成了亲,柳康林此时想求我办事,那也应当请我一顿酒才是。”
“周……”
“柳教习,你既求了人家,还装什么清高呢?”苏秉承笑着为周昱推开了塔门,挑衅的望了望柳康林大声说道。
“你……”
“苏教习,今日之事我不希望看见第二次。”周昱扫了扫苏秉承,又看了看柳康林,无甚兴趣的低声说道。
“是。”苏秉承应声道。
“常青,你说像他们这样狗咬狗也就罢了,怎么偏偏有人不想当堂堂正正的人,却想和他们一起当狗呢?”周昱望了望塔外再度飘起的雨说道,“许是本性如此。”常青无聊的踩着青石板子说道。
“本性如此。”周昱摇了摇头,望向塔外侯着的车夫,点了点头说道。
“哒,哒。”
“听,有水声。越来越近了,应当是没走错。”谢飞一边说一边扯着谢斐一同靠近石壁,“合上了。”谢斐望了望身后的墙壁说道,极为光滑完全看不出是出来的门。方才若不是谢飞非挑着个拱形的格子按,现下他们也不会在这甬道里面越走越迷糊。
“出现分岔道儿了,这样我走左边,你走右边。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就出去后会合,如果不顺利那就你走回左边。”谢飞说道。
“好。”谢斐点了点头便朝着左边走了过去,“喂!我都说了我走左边。”谢飞不满的看着谢斐的背影嚷嚷道,片刻后谢斐衣冠不整的走了回来。
“怎么了?又回来了吧。”谢飞满意的嘲笑道,“闭嘴,快点跑。”谢斐拍了拍谢飞的后背说道。
“跑?跑什么?君子要举止端正,跑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吾辈读书人是不会去做的好么?”谢飞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站在这儿挨揍吧。”谢斐一边说一边飞快的冲向右边。
“女儿家家,没有一点贤淑端庄的样子,谁要是娶了你可真就是造了孽哦!不对,你也算是成亲了吧?”谢飞慢条斯理地说道。
“嘶~嘶~”
“嘶~嘶~”
“嘶~嘶~”
“嘶~嘶~嘶~嘶~”
“嘶个啥子呦,你当你是蛇啊。”谢飞不满的吐槽道,“草!蛇蛇蛇蛇!”
“放心吧,你可是能把小人都教化的千古第一贤人,对于您来说区区小蛇何足道哉?”谢斐甩开谢飞捏着她肩膀的手,夸赞地说道。
“区区小蛇?”谢飞收回手臂,缓缓抚了抚他有些歪了的发冠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私自闯入这行宫,还真是不知深浅。也罢,我便送你们一程。”黎峰瞧了瞧水幕上被蛇包围着的谢家二人,吹了吹落满灰尘的操纵杆自言自语道。
“咚!”
“兄长!谢飞,你怎么了?”谢斐望着突然倒在她背上的谢飞说道,“刚被你知晓了秘密,你这便放心的由着我胡来了?”
“啪!”
“李郎君,烛火怎么灭了?你究竟是怎么办的事儿?”
“聒噪。”黎峰朝着远处点了一点,瞧着笼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后说道。王爷吩咐他的事情他大致处理完毕,只不过这误闯进来的两位谢家子弟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谢斐方才腰间扬起的玉佩便是王爷吩咐他不间断寻找的样式,不过怎么会和云纹兽带的谢家扯上干系,看来周昱新过门的夫人还不能现在便除掉。
正历十四年五月初十,谢家老太爷不惜耗费千金聘得蛊师医治自从回了谢府便闭着双目一直未曾清醒过来的谢斐和谢飞。
“老太爷,您莫要思虑过重。瞧着小……二位公子的脉象还是平稳的,想必不日便会醒来。”
“谢斐的事望您莫要说出去,否则您还未出忻州,这脖颈之上的头颅便会出现在忻州的城墙上。”谢禀的拐杖在青石砖上点了点,略带威胁的说道。
“老太爷,您不必如此威胁者。者身为医者,自然会尽者所能医治二位公子。只是者观大公子的手臂上有被蛇咬伤的痕迹,其咬口上端相平,两侧各有四孔洞,同者故乡的一种蛇的印痕极为相似。不过那蛇喜阴暗干冷之地,忻州林稀潮湿,适逢雨季应当不会出现此种蛇才是。”
“你所说的蛇可是西客?成蛇可长至七尺五寸,通体呈黄白之色。其蛇皮可制成毒丸杀人于无形,其涎水虽是无毒却易使人产生幻觉。”谢禀看了看蛊师握着驱邪纳吉的血藤链子的手指,指甲正呈青灰之色,而蛊师诊治前又特意倒了敬雌粉,于是说道。
“老太爷知晓西客?看来外人所传有误,老太爷并非未曾踏上过者行渊的地界。只是老太爷既然踏上了者行渊的地界,便定是求了什么。”
“是么?若老夫所料不错,你的那位暗子应当是寮尉司僚客孙川。”谢禀缓缓抬起他那满是皱褶的眼皮,伸出右手扯出蛊师的灵鞭说道。
“孙川?老太爷您称呼的如此见外作甚?前日里你谢家的子嗣才嫁给我侄子孙川,昨日怎么就拂了我侄子孙川的面子,不让他同你谢家子嗣入门呢?”蛊师很是不屑的拍了拍谢禀的肩膀说道,“莫非您这是嫌弃我孙家门楣不成?”
“老夫便是嫌弃了又如何?你以为你能管得了老夫?若不是孙川引诱我谢家女眷,我谢家又何必要将女嗣下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如今更是同本就与我谢家争论不休的寮尉司那群唇枪舌剑的后生搭上了关系。”谢禀瞪了蛊师一眼,很是不舒服的说道。
“此处是我的厢房?”谢斐揉了揉脖子后方的淤青,缓缓睁开双目而后摇了摇头。明明方才在洞穴走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脖子一沉什么也记不得了。
“我记得我陪着世子妃去了行止学院,还见到了二位教习先生。而后便在洞穴里面行走,不对,我好像漏掉了什么地方。”谢斐瞧了瞧躺在床榻另一端外侧的谢飞,“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又要同阿爷提出让我去学女红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