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边应瞰尘捏着香囊陷入沉思，这边应无情也遇上了令人无语的事。

“嗯……麻烦师兄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应无情有些恍惚。

“我是说，那位大娘还在吗？那日之后，我们师兄弟几人越想越觉得你的身法很是精妙，想讨教一二。”长青宗大师兄白舒恒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应姑娘是否方便告知？”

应无情低头沉默片刻，再度抬头的时候，眼里已经蓄了泪水：“我父母早逝，那位大娘好心教我一门手艺，但如今已经不在了。”

白舒恒愣了愣，而后有些笨拙地安慰：“节哀。你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应无情哽咽道：“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可是他自小生得丑陋，没少被同村的玩伴嘲笑，他因此常年不肯出门，眼见着我们都到了说亲的年龄，他在出门为我筹备嫁妆时摔断了腿……”

白舒恒心里涌上一阵同情与难过：“应姑娘，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应无情含泪道：“不，这就是我的错，若非我没有及时关注我哥哥的心思，他怎会如此！”

白舒恒只觉得应无情是个可怜但坚强的姑娘，闻言安慰道：“应姑娘，你哥哥一定想你好好的，不是么？我有一个表妹，叫作叶初初，她也即将拜入长青宗，初初自幼便有医术天赋，届时我们请她去给你哥哥治腿，如何？”

应无情点点头，崩溃中带着一丝坚强，脆弱中带着一丝勇敢：“多谢白师兄。”

白舒恒问：“你哥哥现在在何处？我们可要去拜访一二？”

应无情神色黯淡：“哥哥为了不拖累我，已经离家出走两年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他，一直找到了王家村……若我能拜入长青宗，就能用更多的法子找到哥哥了，对么？”

白舒恒暗叹一声“好一个命运多舛”的姑娘，而后温柔道：“好。”

于是应无情“落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无声地大笑一会儿后，戳了戳长命锁。

这一回应瞰尘回消息回得很快，应无情有些心虚，所以难得没有讽刺应瞰尘：“我明日便要启程前往长青宗了，你凑够路费了吗？”

应瞰尘也心虚，他也难得好言好语：“凑够了，不过我应当不会去长青宗，我挑一个长青宗附近的宗门就好。”

应无情觉得这样再好不过，因为在她嘴里，她哥哥面目丑陋还双腿残疾，如果应瞰尘知道了那又得打起来。

而应瞰尘也是这么想的——在他口中，他妹妹天生痴呆且双腿残疾，如果被应无情知道了，他又要挨打。

两人各怀心事，倒也难得达成了共识，这是他们自从算命事件以来，头一回友好谈话。

……

第二日，应无情就跟着白舒恒一行人出发前往长青宗了。

她来到苍穹大陆只带了自己的长命锁和一枚储物戒指，这会儿收拾行李也就带了自己做饭用的菜刀。

这把菜刀也是一件极品仙器，当初她和应瞰尘约定只能随机从储物戒指里抽出一样东西——她抽出了菜刀，于是做了厨娘；应瞰尘抽出了鲛纱，所以当了算命瞎子。

打开储物戒指只要用神识就可以了，但两人到底是信守诺言的，都没有动用储物戒指里的好东西。

白舒恒见应无情只拎了一把菜刀上飞舟，心里头又泛上了难过：“无情没别的行李了吗？”

听听，这称呼直接从“应姑娘”变成了“无情”，足以见得这位长青宗的大师兄对应无情有多爱护。

应无情潇洒利落地坐在飞舟边上，而后拿出一块磨刀石，一边磨刀一边对白舒恒道：“家中贫困，没别的东西了，唯有这把大娘传给我的菜刀。”

白舒恒坐在了应无情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同他一起来王家村接人的两位弟子也坐了过来，一个看上去吊儿郎当，一个看上去像个书呆子。

“大师兄，你可真不厚道。”吊儿郎当的那位不满道，“怎么不给咱们小师妹添置点儿东西？”

“李玉华。”书呆子皱了皱眉，“不可对大师兄无礼。”

白舒恒却好脾气地笑了笑：“不妨事，玉华也没说错。”

“何远，大师兄说我没错！”李玉华得意地翘着二郎腿，而后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掏出一副玉镯子，递给应无情，“小师妹，这是我的见面礼。”

应无情放下菜刀，看了一眼那对玉镯子，嗯，是她魔宫里铺地砖都不会要的那种材料。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应无情道，“再说了，我还得参加考核，不见得能成为你们的师妹呢。”

白舒恒却道：“你放心，如果你资格不够，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你不必拒绝，就当是为了你的哥哥。”

应无情笑了笑：“多谢白师兄。”

不得不说，虽然白舒恒很好骗，但是人是真的不错，应无情有些小小的愧疚。

李玉华趁着白舒恒和应无情说话的功夫，已经把玉镯子给应无情套上了，应无情没有多拒绝，到底是别人的好意。

何远也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支白玉缠金丝的海棠簪，塞进应无情手里：“这是我的见面礼。”

应无情已经收了一样，第二样也不好拒绝，接过来就戴在了头上。

李玉华和何远齐齐看向白舒恒：“大师兄，轮到你了。”

白舒恒神秘一笑：“我自有准备，到了长青宗你们就知道了。”

应无情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三人，而后继续磨刀，一边听着三人聊天。

原来白舒恒听说她的身世之后，觉得十分难过，回去没忍住多喝了几壶酒，然后发了酒疯，一个劲儿地拉着李玉华和何远哭，把应无情的遭遇说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加工。

比如“无情为了救哥哥差点嫁给镇上的老乡绅当第三十八房姨太太”、“哥哥半夜前往深山挖人参给无情凑嫁妆”……

应无情面无表情地想，等她有空了就掐死白舒恒。

王折湘和王折潇兄妹俩刚踏上飞舟，看见的就是应无情被三位长青宗弟子围着嘘寒问暖的情景。

王折湘冷哼一声，嘟哝道：“她配吗？”

王折潇眼皮子一跳，连忙扯了扯王折湘的袖子，然而那边坐着的四个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应无情这才知道这位小姑娘对自己有不小得意见。

李玉华脸一垮：“你说什么呢？”

王折潇赔笑道：“我妹妹在说给自己的妆奁配钥匙呢，她在想配几把。”

“噗——”刚刚喝了一口水的李玉华一口水喷了出来。

应无情嘴角一抽，强忍着笑意。

白舒恒见应无情面色有些委（扭）屈（曲），看向王家兄妹二人的眼神一冷：“你大可以再想几个拙劣一些的理由。”

他本来不想计较这件事，但没见无情都被气得快哭了（憋笑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