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只有一个私塾，也只有一个教书先生，舒凤九给村中的小孩讲课，时间与唐羽三个人的错开，讲的内容也完全不同。

对村人小孩讲的还是四书五经，对唐羽除了基本的诗书外还有各种关于兵书，阴阳学说和对当世格局的分析等，可以说非常繁杂。

舒凤九并不吝于传授，而是有些东西掌握的人多反而会更混乱，且对掌握的人也未必是好事。

但一开始针对唐羽的教学就不算顺利，平生所收学生中，除了徐霜儿她就没有见过还有比唐羽更疲懒的人。

而且这小子偶尔还会提意见反驳自己，类似于自己讲到天下大乱，在于执政者的无能时，舒凤九郑重的问唐羽，应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唐羽当时睡得糊里糊涂，说道：“推翻君主，不许再有皇帝。”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舒凤九被气得不行：“没了皇帝，那谁人来治理天下。”

“百姓呗。”唐羽还是一脸的懒散：“把机会给平民，让她们来选择执政者，执政者干的好就继续做，干得不好百姓就把她裁了，另选其他……”

“你要气死我！不说你这番话天马行空，大逆不道。”

舒凤九喝道：“具体来说，百姓中教化者有几何？目不识丁者又有几何？放权于民，到最后也是被徒有用心者垄断选择权，独掌专横罢了。”

类似于这样争吵还有很多。

真是不省心，讲三国就讲呗，说劳什子的诸葛亮竟与老身同号卧龙，肯定是这臭小子故意的！

不过——

舒凤九发现最近唐羽有点不一样了，好像……听话了很多？

而唐羽心中是这样的想法，一直以为的便宜师傅极有可能是这异世另一位面的卧龙先生，乖乖的，这也太走运了。

只要学会了舒凤九教的东西，肯定能在这里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果然穿越还是有世外高人开局的，消炎诚不欺我！哈哈！

坐在平时的蒲团上，舒凤九喝完自己的汤药后，开始和唐羽对军策。

“问：两军于河口道相遇，我军只有步兵，对方有弓兵和骑兵且数倍于我等，当如何？”

唐羽沉吟两秒：“望风而逃……”

“若走不脱？”

“跪下来求她们别杀我……”

舒凤九：“……”

好吧，听话归听话，唐羽还是一如既往的学不会行军之法。

想来也是，诗词卦术那些凭记忆力便可以摸索其二，但战场瞬息万变，加上唐羽成为自己学生才一个月，学不会也正常。

舒凤九如此安慰着自己，她坐在蒲团上，桌上放着一盏清茶。

唐羽在底下的座位睡着了，舒凤九缓缓地走过去拿自己狐裘皮袄子轻轻披在他身上。

她提着那杆早已褪漆的黑烟斗慢悠悠的点燃，茶香烟雾弥漫，窗外的枯叶掉了一地，又有新芽在枝干抽出。

咳咳咳——

舒凤九眼中茫然，老眼泛着浑浊，偶尔一阵咳嗽从嘴中咳出血丝。

春天要来了啊。

希望自己还有时间能教会这个笨蛋吧。

…………

冬日的清晨，雾气磅礴的从山中升起，山岗被雾气包裹着若隐若现，飘渺朦胧，宛如隔世的仙山一般。

在干草铺成的鸡窝里，一只公鸡闭着眼睛正进行着它伟大的使命。

“喔喔喔。”

公鸡像是解脱了一番仰头叫了几声，只要再用点力，它就能把蛋生出来了。

正当它酣畅淋漓之际，有人把食指抵在了它生到一半的蛋上，唐羽用力一按，鸡蛋咕噜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公鸡：？？？

“原来真的能塞回去啊。”

唐羽站起身喃喃自语，前天自己被卦术反噬躺床上不得动弹时，听小七讲过这样的恶作剧，现在实践一番果然趣味良多。

晨起的村民扛着锄头朝田间走进，冬天即将过去为了开春播种，舒凤九让村民们先疏松土壤，开垦荒地。

田间的一道人影跑过，村民认出是舒先生的小弟子，纷纷和其打招呼。

唐羽也都一一点头致意，坚持了晨跑二十几天来，明显感觉到身体比以前要好上不少。

不过因为村外不安全，唐羽也只是沿着人多的地方进行锻炼。

四五圈下来唐羽跑到气喘吁吁的地步也就作罢，他慢悠悠回到私塾后面，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换衣服。

…………

江舞这一段时间总是失眠。

原因是某天夜里，听完了唐羽那句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为结语的三国，自己心潮澎拜然后做了个梦。

师傅和师姐成了刘备和关羽，而自己一下子高大起来，提着丈八蛇矛去救嫂子，杀得曹军节节败退。

到最后把嫂子拉上战马后，嫂子又成了唐羽的模样，唐羽骑在她战马后面抱着自己，媚眼如丝还不停往自己耳朵吹气。

于是江舞没有忍住，就……就……

造孽啊！

江舞把头埋进被子里，捂着滚来滚去。

“呀，八戒你在啊，我还以为你早就起床了。”

“不小心睡过头了。”

下意识的回答后，卷进被子里的江舞顿住了。

唐羽的声音？他不是去晨跑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舞挣脱掉被子的束缚抬起头一看，然后看见了她这一生都难忘的景象。

有大片莹白的皮肤暴露在自己眼前，青杉褪到一半，半遮半掩处美好的两种颜色交衬着给自己的视觉造成冲击。

发丝在风中起落，像是蝴蝶的飞舞，只有说书先生口中的狐妖会有这种的魅惑力，但当狐妖微微回头时，江舞分明看到的是唐羽的脸和他赤裸的背部。

在很多年以后，红衣的姑娘真的如她师傅所说成了天下名将披挂上阵，所向披靡，手中刀剑那么的坚决。

只有在士兵们寻妓子作乐时，独有寡言的将军才会显示她的柔软，沉默着击柱成歌，喝的大醉在半梦半醒时仿佛又看到当年的身影朝自己走来，而那时，她希望梦镜不要结束。

“唐羽……”

“八戒你怎么了。”唐羽把衣服拉上来，转身说道：“不快点起来的话，得挨师傅的板子了。”

半响，江舞坐在她打的地铺上：“啊啊啊，辱人清节某有罪！请让我断一臂谢罪！”

唐羽：？？？

“卧槽你哪来的刀，快放下！”

“不必劝某，我意已决！”

唐羽见这丫头不知从哪里掏出朴刀也慌了，急忙扑过去和她挣抢起来，两人扭打成一团。

最后的结果还是舒凤九出来调停。

老妪看着面前垂着脑袋的学生，顿时一阵头疼。

自己教了三个学生，最大的天天买醉，第二个一言不合就动刀，而最小那个问题最大！

明明是个男人却完全不守夫道，整天神经兮兮的和村里一群女人打闹——听说昨天还跟着陈红梅一众下田抓蛤蟆，简直没有规矩。

如此下去可不行，可能会嫁不出去的。

舒凤九摸着下巴，看来要去村中寻一个会教男学的老大爷给唐羽上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