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景耘宣望着昔日的小师妹，恋爱七年婚姻四年的邵然，说出了那句狗血言情小说里，每每都会说的话：“然然，我们之间，爱情已经消磨光了。与其这样，不如和平分手，好聚好散。你，开一个价吧。”

所以，爱情最终都要上天枰称一称斤两吗？

邵然欲哭无泪，他很想景耘宣能挽留她，赔个不是道个歉，用他接下来的时间弥补她。她或许看在孩子的份上，选择宽恕，然而没有，他决绝而毫不犹疑。

十一年了，她发现她不懂景耘宣。

“景耘宣，你万花丛中过，沾惹片叶我并不奇怪，年轻的、漂亮的数不过来，你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一个如此平凡的呢？”

论容貌，唐唐绝对不是大美女，甚至还不及年轻时的邵然，顶多算气质温婉罢了。

唐歆月看景耘宣，相交往的过程中，她患得患失，实则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景耘宣揽过了唐唐的腰，像个宝似的，“然然，你有过为一个人或一件事全力以赴吗？”

邵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出生也算富庶之家，父母都是音乐界名人，从小渴望的，父母都会竭力满足。父亲对她唯一希冀，是继承他的衣钵，学好钢琴。偏偏邵然无感，半途而废，后来嫁给景耘宣，也算是嫁入豪门，也不需要她全力以赴了。

“唐唐曾经用一个月的时间，从一个菜鸟开始，练成了高妙的调酒技术，连最顶级的调酒师都赞不绝口。她的人，便如她的酒，值得细细品尝。”

一个月就练成了调酒吗？如果是陌生人，邵然或许会投以赞美，但她赞美不起来。

景耘宣娓娓道来，声音温柔：“唐唐为了获得演出机会，连续一个月苦练钢琴，足不出户，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当我见到她时，她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脸颊也瘦了一圈，但我知道那个时候她很美。”

唐歆玥眨眨眼睛，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惨不忍睹，女人有哪个不在意自己的容颜？不堪回首啊！幸好，景耘宣透过她的黑眼圈，看到了她的内在。

“从古典音乐跨到流行音乐，是很艰难的决定。但因为是我的建议，唐唐眉头都不皱就去学了。她还会和我讨论，你以为我与她只谈风花雪月吗？NONONO，那是真正的理解、懂得，我们之间是有共鸣的。和她相处很舒服，那是你不曾给我的感觉。”

“阿宣？”唐歆月双目盈泪，为他的真情所打动。原来他是这样看她的，这种感觉太好。如果不是现任太太在，她一定好好爱他，倾尽她全部温情。

邵然怔忪，这是她想要的答案吗？

亲耳听自己爱过的男人，夸赞另一个女人，那滋味绝不会好受。不，邵然，她信了吗？他一番粉饰，不过是为了掩饰出轨的行为，她绝不给他粉饰的机会。

邵然伸出了一个手指，机械而冷冰冰地说出了一个数，“1个亿，我带着孩子离开景家。”

景耘宣简直要跳脚了，“你疯了吗？1个亿，你怎么不去抢劫？”

而唐歆玥，嘴角都要抽搐了。1个亿，是她不曾奢想的天价！

邵然径自走到了沙发处，大喇喇坐下，翘起了二郎腿，眼中只剩下凉薄。“景先生，出轨的是你，过错全在你，而我只是一个忠于爱情、默默付出的好妻子。如果你不愿支付，那我们法庭上见。”

唐歆玥握住了景耘宣的手，手心都是汗。邵然索要的每一分钱，都是她未来的家产。“邵女士，你真的不顾夫妻情义，只贪恋钱财吗？”

邵然哈哈冷笑，“我贪恋钱财，唐小姐，说句不中听的话，他景耘宣一文不名，你会跟他吗？怎么，还没嫁入景家呢，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她倏然凑近了景耘宣，抑扬顿挫地说：“景先生，传媒大亨默克多离婚，赔了前妻18亿，美元；F1赛车掌门人伯尼，离婚赔偿金10亿，美元；怎么，区区1亿你嫌多啊？你是觉得唐唐小姐，不值这个价吗？哦，我深有同感。如果你不想支付这个代价，就向媒体发出公告，和唐小姐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我就原谅你！”

“这些天价离婚案，邵女士背的滚瓜烂熟，莫非早就想着这一天了？”唐唐极尽嘲讽之能事。

邵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菱形小挎包往肩上一背，悠然地向着门外走，“景耘宣，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过了三天，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那咱们头版头条见吧。”

一道锋利的光，电射而出，景耘宣如遭受创伤的狮子，眼里燃烧熊熊怒火，“邵然，你不要逼我。”

“景耘宣，到底是谁在逼谁？我手上的证据，不止那件衬衫，你不要逼我，鱼死网破！”说着，邵然飒踏地出了房门，使出了生平全部力道关上。在进入电梯的那瞬间，她靠着电梯壁滑了下去，泪如泉涌。

***

打完了电话的君羡，没有立刻回病房，他坐在黑暗的楼道里，理清思路。他隐约有猜想，但现下证据不全，而他不想每次都等到喵喵受到伤害后，才做出反击。

他需要彻底杜绝此类事件发生，真正地釜底抽薪。

坐了一会儿，君羡站了起来，朝病房走去。

此时已是半夜十一点多，医院终于安静下来，没有熙熙攘攘的焦躁人群，也没有了满是病痛忧伤的脸。

走廊转角时，他忽然看见喵喵的病房外站了两个人。准确来说是两个女人，都穿着白大褂。一个君羡今天见过，给喵喵检查的护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另一个明显上了岁数，头发白了一些，看起来五十多岁，还戴着眼镜。她望向善解意的病房方向。

“诶，人呢？小姨，你听我说，国民钢琴少女身边的男人，真的好帅好帅！他一直守着她，我从他身边经过，他都没看见我。这会儿却不知跑去哪里了？”

医院不许喧哗，她们的声音也不高，但在静夜里，细小的声音也会被放大，君羡听清了她的每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