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菡眼眸微狭，不认同皇后说的陛下不好美色。

陛下所宠爱的人里——

…除了皇后娘娘气韵优于姿色。

无论是燕充容还是折才人，都是容貌宛若春花的娇艳美人啊。

不过从宠爱的长久来看，折才人确实有不一般的手段。

皇后白蔚之见她不语，疑惑问：

“怎么了？”

“嫔妾以为…王采女虽然好把控，但不聪慧，不一定能帮到娘娘。”李从菡委婉道。

白蔚之不以为意。

“一时帮不到也不要紧。

“折才人是待选期间和陈宝林交好的，现今关系已经那么好了。

“王采女做不做成，是一回事，但还是要去做的，总不能她光嘴说一说，本宫就给她好处，天底下没有无功而赏的便宜买卖。”

李从菡听出皇后在提醒她不可推诿，旋即附和道：

“娘娘说的是，嫔妾回去便安排。

“…恰逢折才人晋位，王采女贴去还不显得突然，正是好时机。”

“嗯。”

白蔚之颔首，撇开视线，对不远处侍立的朝思道：“生辰办完了，先前的理由拖不下去了，太后那边有没有又透露意思，想插手宫务？”

朝思清楚明晰的答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没有。

“但太后那边私下要了彤史过去，可能有意，要整治后宫独宠的局面了。”

白蔚之一脸惊喜，“当真？！”

接着自否道：“诶，太后插手迟了，陛下恐怕圣心难转。”

李从菡安慰，“娘娘莫操心，正所谓知子莫若母，太后好歹是陛下的生母。

“寻常人家婆媳间，做婆婆的当恶人，折磨儿媳都是轻而易举，更别说折才人仅是妃嫔。”

白蔚之苦笑。

“那只是寻常人家，不是皇家，太后顾及陛下的看法，必然不会对折才人下死手。”

同一时间，慈明殿。

被召过来的文清妍卓然而立，笑颜淡淡，清丽如画。

赵太后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是儿子偏爱的那一款。

但不要紧，能用来打破局面就成。

赵太后道：

“文才人昨日送的礼物，哀家甚是喜欢，今日叫人来，是特意来赏你的。

说到这里，看向了兰芝嬷嬷。

兰芝会意，很快已备好的茶丝珍宝，由下人奉了来，她道：

“太后娘娘对文才人亲手写的字，赞不绝口呢。”

文清妍受宠若惊，同时察觉出了不对——喜欢也不至于如此厚赏，谨慎道：

“不过是嫔妾的一点孝心，太后娘娘喜欢，嫔妾就很开心了，这些东西……”

“哀家的心意，文才人就不要推拒了。”

赵太后打断，又惋惜道：

“你祖父曾是陛下的老师，可惜病亡的早，若他还在，你也不会只是这个位分。

“陛下给折才人晋位时，哀家原是想提你一句的，让你的位分往升，遗憾没来得及说出口。

“不过你放心，哀家心里记得你。”

看着赵太后和颜悦色的模样，文清妍背后生凉，没感到丝毫欣喜。

祖父在世时，因她是文家这代识字学书的，对她最为喜爱，经常教导她。

她了解祖父，还看过祖父在书做过的批注，对北魏的“杀母留子”之政，颇为推崇。

认为此政虽狠辣残忍，但能防止外戚干预朝政，保证皇位的安稳传承。

虽不知祖父有没有书，把这个观点跟先皇说过，但毫无疑问，祖父绝不可能和赵太后有什么私交。

就算有，也绝对是交恶而非交好。

文清妍低首道：

“嫔妾…是个安于满足之人，对位分并无不满。”

她眉色淡薄，说这话的时候，不显卑微，带着一番清冷之态。

赵太后甚为不悦，蹙眉问：

“没有心气，你这样怎么能帮得了文家？”

“嫔妾是女儿家，不能入朝为官，确实帮不了文家。”

文清妍冷静说道。

“糊涂，你若是在后宫得宠，前朝自会有官员讨好帮助文家，只有这样，才不枉费了家里对你的一番培养。

文清妍听懂了赵太后的意思，旋即跪下道：

“嫔妾不敢有这种心思。”

赵太后亦意识到说的太露骨了些，敛色说：“你呀你，好吧，哀家不劝你了，先起来吧。”

文清妍听话站起。

赵太后语重心长道：“你回去慢慢想吧，哀家是为了你好。

“京中那么多家族，皆是不进则退，倘若文家有子弟出息，文家就不会送你进宫了。

“你就算不为家里想想，也要为你自己想想，皇帝现在还记得你，是因为你祖父。

“待皇帝不记得你了，你又韶颜变化，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文清妍虽知道太后不怀好意，但还是一呆，神思不定地回向独住的琼华殿。

斜阳昏黄。

途中，她遇到了李修容的轿辇，文清妍停让行礼，顺便祝贺李修容的晋位。

李从菡见文清妍车辇后有许多箱笼，对下轿行礼的她，好奇问道：

“文才人这是去哪了，得了那么多东西？”

文清妍轻咬下唇，如实说来。

李从菡才从皇后宫中出来，立马将刚听到的东西，和眼前的情形联系到了一起——

太后要扶持文才人争宠！

有趣，没想到文才人看去冷清孤高，却是个好收服的。

李从菡柔声道：

“太后娘娘很喜欢你呢，你可不要让太后失望了。”笑着让车夫挪轿。

文清妍望着远去的轿辇，双眉皱起，被这句话点醒，一股无力感浮心头。

…不能让太后失望。

对啊，太后选中了她，看似给了她选择，其实，不是她能躲过去的。

若她不顺太后的心意，已经每况愈下的文家，定会迎来打击，逼她屈服。

赵家虽不得陛下喜爱，但在京中想要教训文家，还是轻而易举的。

“起轿，回慈明殿。”

文才人面如止水，心无杂念道。

“啊，文才人，那这些东西……”

“东西送回琼华殿，你们几个带我回慈明殿。”

不就是争宠吗？

争不到，太后就会失望，不管她了，她与文家都安全。

争到了，那就凭风青云，连太后也不会再这样随意拿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