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摄影部吧!”
刚才在“摄影部怎么样?”语气本来很柔和,但现在这种半强制性的语气让人觉得很别扭。明明讨厌自己已经到了移开脸的程度,为什么还要继续劝讨厌的人参加社团活动呢?
“为什么?”
回过神来,宋满问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那么希望你加入摄影部?”
“什么?”
“期限快到了。”
宋满想起国崎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期限到底是什么意思?”
面对宋满反复询问的问题,她只是左顾右想地说了句“嗯,那个……”,宋满重重地叹了口气。看来她已经说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说想让我加入摄影部,却不告诉我理由。不过就算她告诉我,我也不打算参加社团活动。”
“然后,然后,既然来了这所学校,就必须参加社团活动。”
“那总有办法。”
“什么?”
老师说‘你去找校长商量一下’。既然如此,何必特意去参加社团活动呢?被这种威胁似的劝诱也不痛不痒。
“以后不要再劝我参加社团活动了。”
当然宋满也不打算和同学搞好关系,自己的记忆里也不需要快乐的回忆。她只是为了老妈才搬到这里来的。仅此而已。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的!”
转过身去的时候,被告知了这样的事情。
当时宋满不知道国崎是什么表情,但宋满觉得传到她背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强忍着哭泣——
放学后,我在回家的路上顺便去了一趟公交车站,却没有陶杏里的身影。
“又在这里了”——那天她这么说,宋满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又不是每天都约好……
宋满踩下踏板。
速度瞬间加快。
乘风破浪——
回家一次后,换了衣服上了公交车。巴士摇晃了十分钟。景色稍有变化,视线就会比平时看到的平坦地带高。
——嘎啦
“啊,宋满!”
来到老妈住的医院。从他们住的平坦的小镇爬上一小段山坡,是一个视野很好的地方。
“对不起,我来晚了。”
“嗯,没关系的。你不是跑这么远吗?谢谢你特地跑过来。”
自己今天看起来状态不错。
“嗯,完全没问题。”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上次是转学的第一天吧?怎么样?能交到朋友吗?班上的同学都很温柔吗?”
连宋满回答的时间都没有。老妈好像很担心自己。
“妈,你太担心我了。我已经上高一了,这点事不要紧。”
“可是……都是因为妈妈才搬家的。好不容易考上了高中,却中途转学。”
宋满想再听下去也没什么好处,“妈。”宋满打断了她那停不下来的声音。自己的声音透露出一点感情。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妈妈并没有错。是我决定跟着你来的……是我自己!”
父亲的姐姐在东京。虽然有两个孩子,但已经离巢自立,现在和丈夫两人生活。考虑到宋满的情况,她对宋满说:“如果你想留在这里,这里有多余的房间,你可以从这里上学。”
但是,是宋满自己拒绝了,决定搬到这个城市来的。老妈明明不会为此伤心。
“可是,宋满,妈妈很担心。”
“担心什么?在新地方能不能交到朋友?我又不是那种孩子。”
“不是这个意思……”签订一次口后,慢慢伸出手,从抽屉里拿出什么了。垂下眼睛露出悲伤的微笑。
“你不是会牺牲自己吗?妈妈很担心这一点……”
“牺牲?”
“你不是辞去了自己最喜欢的棒球吗?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坚持的棒球吗?这么突然,妈妈很吃惊。但是问宋满,她说只是厌倦了,没有再告诉我。”
——那宋满刚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
宋满如愿以偿地加入了棒球部,每天都沉浸在社团活动中。傍晚,直到天色暗下来为止,她满身是泥,汗流浃背。梦想着有一天能成为主力。
“可是,宋满是在妈妈查出病的那段时间辞掉社团活动的。”
老妈把手伸到宋满面前说:“你看这个。”宋满默默地接了过去,里面出现了一张自己和几个棒球队的照片,年纪大概在小学高年级。
“宋满,非常喜欢棒球的。放学后在努力练习到很晚啊。每次休息的日练习赛我偷偷去观……啊,是的。小学三年年左右呢。正规决定了!我非常高兴地告诉我了。”
她的表情平静得仿佛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已经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哎呀,没有的事。对妈妈来说,现在和以前没有关系。”
看着照片,宋满的记忆迅速地涌上脑海。快乐的回忆和懊悔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拼命练习,棒球服上沾满了泥。手套上的伤痕对宋满来说都是回忆。
“妈妈想让宋满尽情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想让你忍耐。”
“我什么都没忍。”
也许最理解自己的是妈妈。这种想法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从很早以前开始,老妈就注意到了自己的细微变化。
“那么就再一次棒球怎么样?宋满你就读的学校是有棒球部吧。很强烈和听说了。”
“为什么这知道……”
转学的第一天,她就知道棒球部很强。据同班同学说,是在县里的比赛中获得过冠军的高中。见宋满吃惊,她一边用手捂着嘴一边笑着说:“妈妈知道得这么多。”
老妈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
“而且听说现在的学校很重视社团活动,即使不是强制性的,也提倡参加社团活动。”
“啊,嗯,嘛……”
全都看穿了。这就是所谓的张口结舌。
“宋满在以前的学校没有参加社团活动吧?那是因为担心妈妈吧?”
担心可不是什么美丽的东西。
“……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宋满只顾自己,没能注意到老妈的病。所以得知病情的时候非常后悔。什么都没注意到。宋满无力回天。只有罪恶感越来越强烈。
这样一来,宋满就害怕做自己喜欢的事了。妈妈那么痛苦,为什么只有自己快乐呢?宋满觉得越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越会失去重要的东西。
“你问我想不想当职业棒球选手,其实也没那么多,只要上了高中,会打棒球的人多得是。我虽然很喜欢棒球,但觉得已经够了。”
“宋满……”
“真的,真的,就这么简单。”
不是更多,也不是更少。
“所以,妈妈不用在意。”
医生之前说过,情绪波动会影响病情。当人感到不安或沮丧时,食欲也会下降。但也有相反的情况,看到自己喜欢的景色或能让人安心的东西,内心就会安定下来。病情的进展会变慢。
当然,这并不能治好母亲的病,但宋满希望老妈能够平静地度过剩下的时间。
“现在过得开心吗?”
带着悲伤而困惑的表情问道。
“当然了。”
宋满说谎了。为了不让老妈识破,还得笑一笑。
“是吗?那就好。”
脸上浮现出又悲又喜的复杂表情,笑了。
这个医院建得有点高。
这家医院有临终关怀病房,以“能安稳度过最后时光的地方”为理由,窗外可以看到绝景的大海。
这里有很多患者只能接受一定的治疗,却不能接受手术。东京的医院忙得不可开交。不能安稳地度过。因为这个原因转院来这里的患者好像不在少数。
“大海真漂亮。”
宋满这么一说,老妈说了句“真的好”,把视线转向窗户。
波浪的反射像秋天的云朵一样闪烁着。天空蓝得像要穿出去似的,可以看到几朵像绒毛一样的白色小云。
一望无垠的水平线仿佛与天空相连。飞在高空的鸟,张开翅膀自由地飞翔着。它的翅膀可以飞到任何地方。
打开窗户,海风微微掠过鼻尖。
“风吹得真好。”
风轻轻摇动着窗帘,吹进病房里。
午后的阳光仿佛能听见吱吱吱吱的声音。尽管如此,确实让人感到秋天的气味和风。
“宋满也长大了啊……”
她感慨万千地说,这句话让宋满回过头来。
“那么小的宋满长这么大,竟然能超过妈妈的背。”
“那是发育期,还会长大的。”
才高一。再不长大自己就麻烦了。
“今后我也想一直看着宋满成长。”
听到这句话,宋满的心扑通一声跳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呢?不吉利。”
宋满和妈妈都知道,妈妈不存在“一直”,也不存在永远。正因为如此,才会不经意间吐露真心话吧。是为了梦想未来吧。
“妈妈以前不是说过吗?我要活到二十岁。”
离我二十岁还有四年。这四年看似漫长,其实很短。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现在这个时间能停止。祈祷着。
“是啊,妈妈,宋满的成人式之前一定要努力啊。”
眼角刻着小小的皱纹,微微含着笑。
过去的时间一去不复返,失去的时间无法挽回。无论多么后悔,时间都不可能逆转。
尽管如此,两人还是要对没有到来的未来抱有梦想。
希望妈妈过了二十岁也能健康。希望能笑着度过。
“我会再来的。”
这样的对话还能进行几次呢?
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
只有神知道。
…
一天放学后,宋满骑着自行车在空无一物的单行道上,在公交车站看到了一个身影。
车站前,蓝色的大海像溶化了墨水般在眼前展开。
“陶杏”
听到我这么说,她的肩膀微微抬起。好像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来,“啊”地叫了一声,站了起来。
“宋满!”
嘴角浮现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终于见到你了!”
“是啊。”
啊,自己是多么幸福啊。感觉就像飘浮着要飞到哪里去一样舒服。
“这就是命运啊。”
自言自语的嘀咕陶杏的话,差点从长凳上掉下来了。
“什、你在说什么?”
“宋满你不相信命运吗?”
“这个嘛……”
宋满本来就不相信命运这种迷信的东西。不过,她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也很容易让人动摇。
“那是奇迹啊!那还能相信吗?”
“有奇迹吗……”
宋满从不相信命运、奇迹这种特别的词语。因为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没有这种东西。
永远也没有。因为人总有一天会分手。那个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今天。
相信迷信的语言不会改变未来。那些都是骗人的。哪怕只是一瞬间,我也想依赖于相信谁,让自己安心,命运,奇迹之类的话。就像镇静剂一样。
“我觉得是有的。因为,我和宋满能这样相遇,也算是奇迹了。”
“那也可以说只是偶然。”
“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吧。”
“你说什么啊?你说得太跳跃性了吧?”
“有偶然就有必然,不是吗?”
“不,不会的。”
在讨论是否有奇迹之后,突然提出“必然”之类的说法,话题就会越走越远,最后无法收场。
“宋满没有梦想啊。”
与其说她们没有梦想,不如说她们比谁都能看到现实。正因为了解现实,才知道有无法违抗的命运。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无法推翻的道理。
“陶杏梦想太过什么吗?”
“你做梦多了吧……”
哼了一声,开始烦恼起来。
本来没打算谈那么深的话题,不知不觉间竟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也有可能吧!宋满说得没错!我喜欢做梦。因为做梦是免费的吧?”
花了很长时间思考后,她露出牙齿笑了。
“那倒也是。”
和宋满形成鲜明对比的意见让她瞬间眼花缭乱,稍稍移开脸,“大家啊,就像做梦一样——”她表情缓和地说。
“只有梦想是不会背叛的,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会觉得眼前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世界。就算是做梦的那一瞬间,也想要幸福。”
嘴角画着弧线的她问道:“宋满你不这么认为吗?”陶杏问她。
“怎么说呢……”
宋满没有明确回答。或者说,宋满无法回答。因为这个回答看起来和自己的世界太不一样了。
但是,宋满又觉得很羡慕。
与自己不同的想法、想法。这些都是积极开朗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也会被那种感情所吸引。
不能让自己幸福。虽然这么想,但还是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这个时间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宋满,人是一种非常贪婪的生物。”
脸上浮现出非常平静的表情,但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强烈。困惑和疑问像龙卷风一样在我的脑海中翻滚。
“怎么突然?”
好不容易才把它捡起来,说了几句话。
“怎么了?好厉害啊,我现在就想说了。”
“不是因为我做了太多的梦。”
宋满一捉弄她,她就说“真是的……”她脸颊微微泛红,害羞地笑了笑,举起了拳头。“开玩笑。”宋满慌忙向前伸出双手。
这种不经意的交流让宋满感到欣慰,心里似乎充满了什么。
“接下来呢?”
“……”
“下次我绝对不会取笑你的。”
“……”
“真的!”
她鼓起腮帮子盯着宋满,“向神发誓”,她举起双手投降。宋满当然不相信神。
“嗯……说到哪里来着?因为宋满,我都忘了。”
她重新振作精神开始说话,但还是歪着头。宋满无奈地笑着说:“贪婪这回事。”宋满伸出援手,“啊,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拍了拍手。
“人真的是很贪婪的生物,如果幸福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会变得贪婪,想要更多,想要更多。人啊,欲望很强烈吧。”
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啊。
“陶杏也贪婪的吗?”
“是啊,我可能很贪心。因为发生了幸福的事,所以欲望更强烈了。”
也就是说,在与自己相遇之前,她身上发生了“幸福的事情”。
如果真的发生了幸福的事,那就是发现自己和喜欢的人两情相悦,或者交往了。——不,从意思上来说,两者都一样。
“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就是所谓的“看到恐怖的东西”。不想知道但又想知道。
她听了宋满的话,动作一下子停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把脸转向宋满。
“……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脸涨得像苹果一样通红,慌忙捂住脸颊。
嗯嗯。瞬间击沉。笔直地倒向地狱的底部。看来我相当不走运。
她害羞地跺脚、脸红,是名副其实的恋爱少女。
宋满不被注意地垂下头,“是我啊”,听到一个声音。宋满用尽力气把脸转向她,她正看着前方。我想凝视着公交车站面前广阔的蓝色大海。
远处传来哗啦哗啦的海浪声。海鸥的叫声响起。这时传来汽笛声。大海蓝得无垠,仿佛被倾泻而下的阳光打磨得闪闪发光。
“——我啊,有一个忘不了的人。”
仿佛时间停止了。听到她的话的瞬间,宋满震惊得连吸气都忘了。宋满不禁“啊”了一声,掩饰不住内心的动摇。
“我一直忘不了那个人,现在也很喜欢她。”
脸上“啪”地开了花。
“忘不了的人,就是我的初恋。”
她的每一句话都会在宋满心里种下刺。
恋爱很简单。恋爱不快乐。
要想两情相悦,单相思必须有两个结果。如果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那就不会有交集。没有结果。很快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