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看出林钟剑疑惑的白晓生微微一笑。

“跟我来。”

二人走到了天机阁门前的主街中央后，白晓生随便抄起一根被风刮掉的柳条。

“来，将你曾经横扫南境的珈蓝剑谱演示一遍让我看看。”

林钟剑得令不敢不做，于是翻出一把宝剑，立地进入攻伐状态，进而开始空击起来。

这段演示，林钟剑没敢动用体内真气。

甚至还刻意压抑着自身剑意不与四周灵气沟通，防止声势过大，再弄坏了天机阁，那罪过可就大了。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自身三百多年所参悟的剑意表现出来。

一招一式间杀伐果断。

攻守自如。

而他本人也在剑意的加持下，变得犹如是一把青冈神锋，锐利摄人。

按照白晓生目前对剑艺的领悟成就来看，那林钟剑以前应该是触摸过剑意六段的边缘，但很可惜，自从他两百年前受过那次重伤后，不仅实力再难存进，就连剑意也堕落回了中规中矩的剑意三段。

一炷香时间后。

林钟剑收回青锋轻吐一口，本想着白晓生会赞扬他一番，毕竟整个南境能参透剑意的修士也没几个，而他的水平在这些剑艺大师之中，又是最强的，否则当年他也不可能因此而横扫南境。

但在白晓生看来……

就那么回事吧。

“马马虎虎。”

白晓生说的很真诚，但在林钟剑看来，圣人虽然实力冠绝南境，但未必在剑艺造诣上能超过他。

同时这也是他心中最后仅存的一丝骄傲了。

“你看好了，我尽量将境界压到最低，然后一点点的提升上去。至于过程中你能领悟多少剑道造诣，全靠运气了。”

说完白晓生挥起柳条，以刚才林钟剑所演示的珈蓝剑谱为动作基础，开始将剑艺境界上的八个阶段，逐一演示起来。

期间他双脚从未离地，动作优雅且不缺力量之感，极具观赏性的同时，又暗含着天道至理。

但就是没有一丁点的杀伐之意。

这倒是让林钟剑有些懵了。

剑，不就是用来杀人的吗？

可心中虽有疑惑，他嘴上却不敢说，只能用尽全部心神，紧张且小心翼翼的感受着白晓生的每一个动作。

起初的十几息，林钟剑并未惊讶。

因为那只是属于剑道初始阶段的演示罢了。按照剑道等级来分，顶多算是初窥门径，一般学剑两三年者，都能轻易达到。

又过十几息，白晓生挑动柳枝的手法变了，其中蕴含的境界也开始融会贯通起来，再无之前的生涩之感。属于学剑者中期的水准，大概八九年便可练成。

再过十几息，林钟剑便隐隐感觉有些意思了。因为白晓生所展示出的手法，已然达到了登堂入室的水准，其剑招收尾与再发之间形如流水，连绵不绝。没有十五到二十年，别想达到。

但接下来的十几息，林钟剑就彻底惊讶了。

只见白晓生轻震手腕，那原本软绵乱颤的柳条，顷刻间笔直的展开，其形如刺，尖端还散发着剑意独有的光芒。

‘炉火纯青！剑意加持！’

‘前辈竟然也是一位懂得剑意的剑道高手？！’

然而惊讶还在继续……

随着白晓生手中柳枝的锋芒越发见盛，陡然间，剑意光芒化为了一柄三尺长锋的形状，豁然在柳条之外呈现出来，将柳条的本体死死包裹其中。

‘登峰造极！六段化形！’

‘不会吧？前辈在剑道的造诣上，竟然比我巅峰时期还高？我可是足足潜心入剑了整整三百多年，前辈才多大？二十几岁就能有如此造诣？’

在林钟剑强烈的震惊中，白晓生突然旋转身躯，手中柳条脱手而自动绕着他周身旋飞，同时剑意澎湃间轰然炸裂，化为无数细小长剑，组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将以白晓生为中心的三丈范围内包裹得密不透风。进可攻，退可守，极其完美。

而林钟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直接脱口而出道：“一剑化三千！出神入化！剑意九段巅峰！？！？”

就在林钟剑的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之时，白晓生突然伸出前臂，单手虚空轻握间，那三千小剑轰然崩散为点点光芒，极速汇聚其掌心之中，再度变化成为了一根平凡至极的柳条，只不过那挥舞间，空间震荡，灵气四散，犹如它原本就不是凡物一般。

这一幕看得林钟剑彻底哑口无言。

他想叫，但却叫不出。

想喊，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那是震惊到了极点的自然反应。

这一刻林钟剑终于明白前辈为何说让他能领悟多少，就领悟多少了。

返璞归真！

那是真真正正的剑道返璞归真之境！

别说南境了。

就是四荒域这万年来都未曾出现过任何一位，能将剑道领悟到这种高超程度的盖世高人。

剑心！

前辈绝对是天生拥有剑心之人！

越想越震惊，越想越迷茫。

最终林钟剑直接瘫跪在地，用仅剩下的意识死死的盯住即将收尾的白晓生。

只见他停止舞剑，收柳条与腰侧，半仰头朝天望去，那一刻，柳条消失了，天地也暗淡了。

在林钟剑眼中，这世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崩塌，化为无数碎片重组。

而重组后的世界里。

只有白晓生一人……不……他此刻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剑。

一把能摧毁天地万物的至高之剑。

他傲然伫立于世界的中心，掌控着世间的一切轮回生死，覆灭再生。

他就是剑！

剑便是他！

这一刻林钟剑用残存的勇气和意识醒悟了。

“这就是无数剑修梦寐以求，只在传说中听闻过的那个传说级别的境界吗？”

林钟剑是真想说出那四个字。

但他不敢。

因为在他心里，他这种级别的剑修说出那四个字，是对剑道无上至尊的侮辱。

他连提都不配提。

“呜呜呜呜~”

林钟剑哭了。

三百多岁的他直接趴在了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合十，谦卑作揖的喊出了那句话……

“晚辈此生有幸，见过剑圣大人！！！！！”

嗯？剑圣？

咋我干啥你都能脑补出画面呢？

白晓生有些哑然。

其实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演示到出神入化阶段就该停止了，否则有可能会吓到这个三百多岁的老头。

但在演示的过程中，他的心境却随着心情放松而逐步提升上去，直到后期他都有一种不彻底演示完就不舒服的感觉。

所以一时间没有控制住，直接演示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结果真吓到了那老家伙。

不过事已至此。

就那样吧！

“能记住多少，能领悟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说完这句，白晓生便自顾自的走进了天机阁。而此时，恰巧尤梦罗带着一大堆蔬菜水果肉啥的回来了。

又正好看到了趴在地上哭泣的林钟剑。

尤梦罗一脸茫然。

心想这是干啥呢？

算了。

管他呢。

可能几百岁了脑子有些不正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