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倾心说完,刚刚还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的女子,泪水说来就来,转眼的功夫便流了一脸,声音也开始呜咽起来,委屈极了。
周围的文武百官看到这一幕,都目瞪口呆,眼前这个哭的伤心,不能自已的战王妃真的是先前那个气势不输任何人的战王妃吗?
明知现在的战王妃是在装,可偏偏没有人敢去质问。战王上前揽过魏倾心的腰,把人搂在怀里,眼底尽是心疼,还低低的安抚着。
躲在宫羽怀里的魏倾心,连连点头,哭声断断续续。只是那双黑而深的眼中竟是笑意:她今儿的任务完成,现在就看战王的表演了。
战王自是心神领会,抬眼,冷冷的开口:“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是北国先祖建国初期就曾有的规矩。动用私刑者,位同死罪。元德帝,程太后利用私刑把本王的岳丈打死这事,若是你今日不给本王一个交代,本王可没有战王妃那么好说话。”
战王妃好说话吗?呵,完全没有看出来,句句咄咄逼人,气势比他这个皇帝都还要强大,哪有好说话的样子啊!
程太后听到这话,气得想开口反驳,可看到儿子警告的眼神后,她终究是有些忌惮,不得不后退一步,回到她的位置。
“程妹妹,别急,一切有皇上撑着呢。”夏太后开口安慰,面上担忧,可内心却暗自的高兴。
昨儿夜里,战王来信说了皇陵的消息,她这才知道他的儿子都那么卑躬屈膝了,为何还是得不到北辰墨的放过?难道北辰墨真要把人逼死了,他才会放弃去折磨他吗?
儿子为了让北辰墨放心,自贬成了什么都没有的庶民,从此与皇位再无瓜葛。
可元德帝还是不放心,前几天还把怀有身孕的金韵心送去千佛寺。千佛寺是国家寺庙,金韵心在那里,完全就在他的监视下,到时候要动点手脚的话,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听说韵心去千佛寺的途中,她还大出血,如今是怎么一回事,她的人还没有传回消息,明明很担心着急,偏偏她要保持云淡风轻。
可为了她的儿子,她会忍下去。既然她的儿子、儿媳过得不好,她怎么能让她们母子称心如意?
就算是不能报复回去,她也要回击一二。听到夏太后的宽慰,程太后不但不感激,还狠狠的瞪了眼夏太后,冷冷的开口:“哀家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来安慰!”
夏太后听到这话后,低着头,可怜兮兮的开口:“程妹妹,姐姐只是想安慰安慰你,你不领情就罢了,怎么还那么说姐姐,还误解姐姐的好心呢……”
“你……”程太后想破口大骂,可听到元德帝轻咳一声后,抬起头看了眼冷若冰霜的儿子,再是不满,也不由得低下了头。
程太后一再的被儿子警告,她有些担忧,她会不会被儿子送去太庙关起来?她虽是元德帝亲母,可和他的地位比起来的话,亲生母亲又算得了什么?
皇家无情,她不是没有领会过。元德帝可不知程太后的想法,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除了他一手提拔的几个大臣,全都义愤填膺的讨论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他的耳里:一国太后把人引去了后宫,再以男子不得擅入后宫为由,让人生生的打死。
打得一手好算计啊!
今儿她能这么的对魏云,他日她是不是就以同样的方式处置他们这些她看不惯的文武百官了?程太后之所以敢那么做,不就仗着她是元德帝亲母,恨着魏云,这才把人给除掉!
毕竟人家可是一国太后,可以说是后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如今连夏太后都不敢与之抗衡。面对她的召见,就算是觉得有所不妥,可也不能不去啊。
还跪在地上的几个臣子,也陷入了认真的思考中,低着头掩饰他们的担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程太后的计谋,因她是元德帝亲母,心中就算是这么想的,也会因为他们是元德帝的心腹,不得不保持沉默。
堂堂一品大臣,当然被打死的那会虽不是,可所有文武百官都门儿清,魏云是得罪了元德帝,才会从一品大臣成为什么都不是的平民百姓。可就算是平民百姓,魏云身为金国的驸马,也不是想打死就能打死的。
元德帝自然也听到了底下说魏云的身份,该死的,他也忘记了魏云还有个金国驸马的身份。明知这都是母妃招惹的事端,可想着他对魏云的补偿,他倒是没有引起重视。
金国本就因上次顾大志的暗杀,正一次次的挑衅着淮城。顾大志在金国,或许人人都巴不得他死,可如今他真的死了后,金国却不会就此算了。
金国国库充实,人虽不是最多的国家,可有了银子,战后很快的就恢复到强军的状态。几次挑衅,北军都惨不忍睹。
眼见淮城即将失守,北辰墨昨夜才派了不少的暗卫去淮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淮城失守。淮城一旦失守,北国的大门就向金国打开,成了瓮中捉鳖、插翅难飞!
若是此刻,魏云的死再传到金国的话,金国必将调动所有的兵,强攻淮城,势必要让他拿出个态度来。
母妃,看来是要受点罪,才能熄灭战王夫妇的怒火。虽不忍心,可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淮城离金国近,就算是攻打淮城,飞鸽传书传到沈城也得一天一夜,等他知道再派兵增援,也晚了。
可淮城离夏国近,不到一天,这么一想,北辰墨有些头疼,母亲实在是太胡闹了,她倒是把魏云打死了,可有考虑过两国关系没有?
“来人,把程太后送去太庙,替北国祈福。”北辰墨深深的看了眼母妃后,收回目光,极淡的开口吩咐。
程太后听到这话,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元德帝,看到他一脸冰冷时,程太后也看出来了儿子是认真的。意识到这点时,程太后嘴唇翕动着:“皇帝,哀家……”
元德帝就像是知道程太后要说什么,及时的打断了她:“程太后,朕的圣旨已下,切勿多说!”
警告的望着母妃,若是她再拎不清的话,那就不是去太庙那么简单了。避免程太后反抗,凤眸冰冷的递了个眼神给文忠。
文忠心神领会,上前,架起程太后就往外走。走了好长一段路,程太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挣脱掉文忠,还一巴掌打了过去。
站定,程太后像个泼妇似的,开始破口大骂,字字刺耳,若不是亲耳听到,北辰墨都不相信这些没有教养的话,是出自他一直都敬重的母妃口中……
果然,没有大家闺秀气质的程太后,哪怕贵为太后了也改变不了她曾身为宫女的粗鲁和无知。想到这,北辰墨低着头,不想承认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母亲。
宫羽冷冽的目光越发的冰冷,抬手,一掌带着些许内力的掌风,狠狠的扇向程太后。程太后被掌风扇在地上,一边脸立马就高高的肿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程太后像是才反应过来,哇了一声便大叫了出来……
“到底是啷个杀千刀的……”听着这模糊不清的话,北辰墨别过了头,不忍再看母妃那惨不忍睹的脸。
避免她再说出更为难听的话,惹得宫羽动怒,他朝文忠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把人给拉走!要是任由母妃骂下去,惹怒宫羽,他可不敢保证宫羽会不会留她一命!
直到母妃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北辰墨才收回了目光,冷冷的倪了眼祭台下面的战王夫妇,声音冰冷:“战王,你可还满意?”
宫羽冰冷的眼,迎上了他的目光,缓缓的开口:“本王满不满意,不重要。本王已经书信一封,告知了外祖母,相信不日他们就会……”
兵临城下,不过这话,他没有说。既然早晚都要和北辰墨有一战,无论成功与否,都要先试试对方的深浅。
北辰墨听到这话后,英俊的脸立马铁青。饶是他一再的忍耐,也气的脸色铁青的抬手指着他:“战王,你真够卑鄙!!”
他刚把母妃送去了太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可他倒好,竟然告诉他,他已经书信去了金国。
宫羽,你还能再卑鄙无耻一点不?他之所以忍痛惩罚母妃,难道他看不出来这是他在妥协吗?
如今等他把母妃送走后,他才告诉他已经书信去金国了,这分明就是在戏耍他!
听到即将有一场仗要打,文武百官反应了过来,也不管一身寒冷的战王气势是冰冷还是寒冷,大多围在了战王身边,低声劝着:“战王啊,魏大学士去世,微臣也深感伤心,可这本是北国的事情,怎能让金国得知这事,增大矛盾呢?”
“哦?那照刘大人这么说,你的儿子死了,你是不是也要忍气吞声的自己承受?”宫羽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声音冰冷,气势比魏倾心都还要咄咄逼人。
“你……”某个臣子气的咬牙切齿,却发现,他竟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战王,微臣觉得刘大人说的也极有道理,您……”王大人也清了清嗓子,准备来一次深刻的劝慰。可还没有等他把话说完,战王又冷冷的一眼送了过去。
“王大人也觉得你女婿去世了,就得隐瞒着,不告诉你?”
王大人听到这话后,气得上下起伏,到了最后竟直接气晕了过去,明知他有两个女,战王还如此无情的诅咒他女婿死。
这可是正月啊,本就是极其忌讳的月份,偏偏战王毫不收敛,左一个你儿子死了,又一个你女婿死了,这分明是要诅咒他们所有人啊。
如此轻描淡写,简直是怼遍全朝的文武百官啊!
北辰墨自然也听到了,现在的他算是看明白了,战王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引起一场战争。两个最能说会道的百官在遇上战王后,一人哑口无言,一人晕倒到现在都还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如今还有谁敢上前劝阻,深怕二人的遭遇就是他们的遭遇。
北辰墨冷冷的看了眼战王夫妇,冷哼一声,大步的离去。夏太后看了眼气呼呼离去的身影,低头冷冷一笑,也扶着宫女,昂首挺胸的离开……
高皇后看了眼夏太后的背影,秀眉微皱。现在要怎么办?
元德帝倒是气呼呼的离开,显然是被战王夫妇气到极致,偏偏又没有反驳的话。他走之前也没有说礼毕,文忠又去送程太后了,哪里还顾得上这边。
所有的文武百官全都站在这里,如今她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要是她也不声不响的离开,好像有些不妥?
秀眉微皱,高皇后低声叹息一声,缓缓的走到礼部大人的面前,吩咐一声,让他喊礼毕。也只有这般,文武百官们才会散去。
她一个后宫女人去喊,若是不追究她倒是好意,可要是被人拿捏住了,那就是她在干政。高皇后吩咐完,在宫女小荷的搀扶下,走下了祭台。
高傲的头,昂首挺胸,一点都没有因为刚刚的不愉快而影响到她。走到夏太后身侧时,还极为端庄的行礼,说后宫有事后,便缓缓离去。
夏太后望着高皇后那纤细的背影,不得不感慨一句:高玲玲的年纪虽小,可这气质与气度,比她这个混迹十几年后宫的人都还要沉着冷静。
她见过各种各种的女人,有这气度的,除了魏倾心外,她还没有见过哪个女子能有这样的镇定。
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子,要么是拉拢,要是不能拉拢便想方设法也要除之。深邃的眼,一闪而过的杀气。
礼部大人在皇后的吩咐下,完成了祈福的最后一道程序:礼毕、磕头。这才让文武百官散去,今年的祈福在不完美中悄然结束。
战王夫妇走在最后,听到文武百官窃窃私语的声音,谈的内容都是即将开战的金北之战,语气不免低落。
战王夫妇神色冰冷的听着,对周围的身边左耳进右耳出,大步的走了出去。等文忠回到祭台时,看到空空如也的祭台,严肃的脸上有抹困惑:元德帝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