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霁性命在张扬手中,戚稚也未敢轻动,赶回军营招来一众心腹商议,如何救出丁霁。正商议之间,却有张扬心腹来见。
不知张扬有何意思,挥手让其进入帐中,那人只递给戚稚一封信,便告辞而去。戚稚将书信打开只见上面道:“当速去寿阳,否则丁霁性命难保。”
无落名,也无称呼,只此寥寥数字,戚稚知晓,这是张扬以丁霁性命威胁自己也!
无法,先主丁原就丁霁一子,万不能有所闪失也,戚稚只能赶往寿阳,军中多有军官追随而去,就此不提。但张扬却是并未取消要动戚稚的心思,几番试探军中众人,便是眭固、穆顺、杨丑这些人都不同意张扬向戚稚动手,张扬为避免众怒,只得暂且按捺心思。
此乃前言,不再追叙。
且说杨丑统兵万余兵马,来至寿阳城下,大喊打开城门。城头士卒急忙通禀戚稚,戚稚踏上城头,观看下方,见是杨丑,哈哈而笑拱手道:“杨将军,好久不见!”
“振江!速速打开城门,让我进城。”杨丑仰头喊道。
戚稚摇头道:“非也,杨丑,吾已归顺赵刺史也,恕不能放你入城。”
“什么!”城下杨丑睁大眼睛,根本不愿意相信,“振江,难道你不管丁霁性命了吗?若张扬知道你投效了赵信,丁霁性命危也!”
话音未落,只见城上戚稚身侧新添一少年,剑眉英目,矗立城头,身上气势如那长枪,直贯长虹。
“杨将军之名,吾赵云甚是敬佩,还望杨将军以并州万民为念,绝戮止战,归顺吾主。”
赵云?莫非是那常山赵子麟的弟弟?
此前赵信名震天下的同时,自然家中一应成员和发生的大事皆被传颂,可以说,赵云也是在于赵信同一时刻走红。
“哼!若要招降我,怎么着也是赵信前来,汝一黄口小儿也敢大放厥词!”杨丑被赵信设计,弃寨而走,本身就是武将的奇耻大辱,眼下名不见传的赵云,竟招降自己,杨丑的自尊心遭到了再次打击,大骂数声,便是引兵离开。
城头赵云笑了笑,也不会反驳,也不派兵出城,而是微笑着看着杨丑离去。
且说赵云自被赵信任命为雁门令之后,一番整顿雁门兵马,另一边,亲自奔赴寿阳,求见戚稚。原来,早前赵云在寿阳游历之时,与戚稚在酒肆之中见过面,二人皆是练武之人,一看便知对方乃同道中人,故而约定比试切戳一番。
就此,二人切戳出了感情,二人相识竟有两年也。
戚稚得知赵云拜访,亲自出城迎接,大摆宴席招待。席间,赵云直入正题,表明自己身份,乃是赵信弟弟,雁门令,此番前来,是为招降戚稚而来。
戚稚大惊,未置可否。
赵云以理道:“古人云,良禽择木,振江一腔报国热血,浑身武勇,如何能被一张扬限制在区区寿阳耶?当可归顺吾主,荡平天下,宽慰四海才是。再说,汝之少主丁霁被囚,便是你在寿阳空老一生,又能如何?倒不如归顺我主,引兵荡平晋阳,救出丁霁便是。”
戚稚想了想,道:“若能救出旧主之子性命,某愿归降。”
赵云拍了拍戚稚肩膀,道:“某等自然尽力而为,丁霁在张扬掌控之中,便是我,也无十足把握。”
未等戚稚回话,赵云紧接着道:“不过但凡有一丝机会,某赵子龙定全力以赴!”
和赵信相处的两年来,戚稚很是知晓其性格,可谓是大丈夫一言九鼎,甚是信任,就此宣布归顺了赵信。
戚稚冲着赵云拱手道:“赵将军,杨将军并无坏心,待兵如子,若能归降,也是美事一桩。”
赵云点头,道:“这是自然。云对于戚将军的眼光还是很信任的,但眼下杨丑心态已失,让其回到张扬身边,是对我军有利也。”
戚稚稍稍一想,自然明白赵云言中意思,不再多说。
杨丑从寿阳城退回,愁眉不展,不知将去何方。一边杨峥道:“将军,眼下寿阳归顺赵信,只剩白马郡,不若撤至白马?”
“哼!汝当我痴傻耶?白马地处雁门、寿阳夹角之间,前往白马,是我自寻死路也!”
“不如此,眼下只得引兵撤回晋阳才是。”杨峥捏着长长眉毛道。
“回去便回去,汝不可再言归降一事!”杨丑不再拖沓,引着万余兵马,撤往并州州府晋阳,自是不提。
晋阳城,张扬府邸。
“啪!!!气煞我也!杨丑此僚,率四万兵马,竟败于一万老弱病残之手,当斩也!!”张扬在高堂之上咆哮着,神情发癫发狂,堂下众人苦涩着脸,不敢说话。
发泄一通,张扬方才气呼呼的坐下来,阴沉着眼,扫视阶下众人,冷声道:诸位且说,眼下该当如何!
董昭上前一步,弯腰拱手,甚是恭敬道:“主公,陈留曹校尉即将赶到,那赵信今年扩张速度如此之快,兵力定然分散,届时主公与曹操分南北而夹击之,击败赵信极易。眼下大敌在前,斩大将不利于己,尚是用人之时,不若留其戴罪立功,可也。”
张扬愤怒仍不休,又是大骂几句:“皆饭桶耳!养之何用!!”
此话一出,场中众人面色皆不好看,便是董昭眸中,都闪过一丝不满。
三日之后,杨丑、杨峥领着万余兵马,回到晋阳,却是无人迎接,场面凄惨无比,只有董昭一人立于城脚相迎。
见了董昭,杨丑神情无比惭愧,低头汗颜道:“军师,是吾无能,致使今日之败。”
董昭微笑道:“此战,为战情虚报也,非将军之罪,主公虽面上怪罪,实则内心并无计较。还请将军前去主公府内请罪才是。”
杨丑听得此话,心中大石落了下来,自是拱手应诺。
入了城,各部兵马归入军营,杨丑卸去盔甲刀剑,径来张扬府邸请罪。
管家张淳开门,将之引进大堂,直奔张扬书房。
“主公,末将作战不力,请主公责罚!”刚入了书房,杨丑头也不抬,直接单膝拱手请罪。
此时的张扬也反应过来,杨丑、穆顺、眭固乃是自己麾下得力将领,眼下眭固已叛降赵信,眭固也因战败而被下了官职。
此前卸下穆顺之时,几乎麾下所有人都反对,但张扬一意孤行,换上杨丑!
杨丑得到如此机会,自然甚是感激张扬之恩,但结局并没有那么好!若是就此下了杨丑,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杨将军辛苦了!可有负伤?”张扬亲自上前,伸手搀扶杨丑,一边暖心问道。
杨丑却是宁愿长跪不起,拱手道:“主公,末将大败于赵信,还我并州将死兵去,是为罪人也,还行主公责罚!”
张扬直接上手,扶起杨丑,道:“那赵信乃一奸诈之人,擅使奸计,杨将军生性光明正大,被奸小坑害一次,也在吾意料之中。暂且将此事记下,吾相信,杨将军日后定能雪今日之耻!”
杨丑闻言感动而泣,真心道:“吾真说也,不得听信杨峥之言!某此败,当有一事需报主公!”
“何事?”张扬见杨丑神情凝重,心里不禁慌了一下。
杨丑将此前杨峥一直怂恿自己归顺曹操的事情,尽数告知。
张扬听完,大怒,“我视杨峥如子,其竟如此叛我!”当即挥手传令道:“立即将杨峥抓来,某要杀之以泄愤!”
杨丑急忙出声阻拦,复生道:“主公,眼下欲要归降者不知其数,当需请军师前来谋划才可。”
张扬一想,心道也是,急忙吩咐杨丑去请董昭,杨丑自是拱手而去不提。
且说于堂外伺候的管家张淳,乃是杨峥连襟,听了堂内对话,慌不跌离开张扬府邸,直奔军营,寻那杨峥。
杨峥没少从张淳处得到最新消息,听得张淳如此汇报消息,呵呵一笑道:“无碍,届时某只需不承认便是。”
张淳却是摇头,道:“非也!兄未知,自戚稚归从赵信之后,张扬那厮便已有提防,早欲杀鸡儆猴也!兄当速去!归顺赵刺史!”
杨峥摇头,道:非也,便是归顺,岂能投一黄口小儿耶?”
“那兄之意思是?”
“陈留曹操,素有野心,只身刺董,缴诏讨贼,当为某效力之人也!归顺,岂有无投名状之道理?再说眼下,军营之内尚有万余败军之士卒,因张扬拖延数月未发饷银,早有反心,只需吾振臂一呼,便从也!某,退可投曹,进可引兵自立,自当刺史!届时,兄之荣华富贵,岂非探囊取物耶?
那张淳闻言,咧嘴一笑,甚是赞同,并道:“吾且先行回府,为兄打探消息。”
杨峥拍了拍张淳胳膊,道:“大事尽在公身矣,但有消息,当可报也。”
张淳自是点头,飞速而去。
且说张淳出了军营,却是并未赶回张扬府邸,而是直奔自己家中,带上妻儿,便是连金银细软都来不及收拾,便匆匆往东门赶去。
妻子钱氏问道:“如此匆忙,何去也?”
张淳道:“汝一妇人,何须多问,只需赶路便是。”
董昭赶到刺府,入了堂,张扬当即将杨丑之言尽数告知,并问计策。
董昭眯眼,沉思许久,道:“主公,以吾近日观察,上下无战心,胸怀异心者,非明面之多,加之饷银未发,士卒多有怨言,只恐一人掀旗,多有从者,届时吾军不战而败也。或有两条计谋,可保退路也。”
“何计?”张扬像是来不及一般,慌忙追问。
董昭道:“眼下,或可举州归顺赵信,或可匿名而潜,隐于灌木之地也。”
“汝之言,实为奸计!”张扬刚听完,便是大骂一声,董昭愣在当场,长叹口气,拂袖而去。张扬气急,于堂中大喊,要将董昭处死!
守在庭院中士卒已将董昭摁倒在地,董昭性命危在旦夕。
杨丑念及此前董昭于城门迎接之事,连为董昭求情,张扬方才放了董昭。
董昭出了刺史大门,呵呵凄惨一笑,张扬张扬,汝命休矣。汝带吾不忍,休怪吾无义,至此,你我情义两断。说完,董昭将头上官帽取下,放于张扬府门之前,就此离去,不知何踪。
张扬撒了一通气儿之后,又是满肠子后悔,杨丑岂会看不出张扬心思,当即给台阶道:“主公,军师所言,也是为主公所想,罪不至死也,不若吾去寻军师来?”
背对着杨丑的张扬,并未答话,杨丑已知该如何做,便出了门,寻董昭而去。
去董昭府中,却知董昭已带着几名心腹家士而去,无人知其行踪!
对着空荡荡的董昭书房,杨丑长叹口气,并未急着回府,而是在原地沉沉思索起来,心道:军师已走,不论主公对阵赵信,亦或是曹操,都必败也!吾亦当思去路也!
想明白之后,杨丑当即赶回军营,急找杨峥,杨峥从心腹士卒处得知,杨丑只只身一人,放心大笑,前来面见。
杨丑道:“悔不听公之言,对张扬一向忠心耿耿的军师都离其而去,可见张扬实一无能之辈!如今,某愿归顺曹操,公可愿同随往之?”
杨峥笑眯眯摇头,心道:方才你还在主公面前,进我谗言,现无路可走却又回来,当我是何人耶?
虽心中气愤,杨峥面上仍然笑意满盈,道:“佳机已过,此时归顺,不可也。”
“为何?”杨丑甚是不明!怎么一会儿要归降,一会儿不归降的?
杨峥道:此前战败于赵信,吾等可以曹公为援军投靠之,于张扬也有交代,是为暂靠,日后便留与曹营。眼下回了晋阳,如何再行投靠,?将军岂知,曹公与张扬同盟,曹公不日将到,碍于此,汝去,曹公焉能收留?张扬岂会相饶?天下又如何看待你我?
杨丑听了此言,不以为然,却道:张扬待我不薄,吾不忍带走其兵马,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既公不愿同行,某自去也。
说罢,杨丑不再多言,起身而去,杨峥看着杨丑背影,眸中寒光一闪,随后又迅速消失不见,转为满脸暖笑,心中早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