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璃雀回去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四周青墙环绕,院子里有些许花草,还有一颗高立于院中的枯柳。两边侧屋还有些许灰尘,看样子也是许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封璃雀却没有任何表情,走到主屋中,看见床便躺下。
折腾一早上,还真是有点累!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入,封璃雀迷迷糊糊看外面光线渐暗。
睁眼便见有一妙龄姑娘站在她的床前。
那女子伏了伏身:“三姑娘醒了,奴婢秋禾,是老太太房里的。”
封璃雀了然“现在是何时了?”
“回三姑娘,酉时刚过!”
“帮我梳洗一下,我们去祖母那边!”秋禾一边梳洗,一边说着“姑娘休息期间,庆初姑姑来过,送了些吃的过来。看姑娘还睡着,等醒来了让我们嘱咐姑娘,说今日您也累了,老太太也不急在一时,明早再过去一同用膳就行。”
秋禾一边说着,一边奉承着:“老太太待三姑娘是真好”
封璃雀柔和一笑。
“姑娘可饿了,我命人传膳吧”
“嗯嗯”
封璃雀看着这个丫鬟从自己醒来时便不断的献殷情,整个吃饭过程中,不停地说着这个家里的一些事情。
譬如沈氏当家的好,大小姐性子也很温柔之类的!
跟她说这些?其实她们当她不存在最好了。
“好了,将剩下的撤下去吧,我夜晚睡觉不习惯人床前伺候,你自己也下去休息吧!”
说完封璃雀就往内间走了。心里不禁想着,这才刚进没多久,沈氏就将眼线安排到这了,看样子这个荣安院也不尽是老太太的人。
封璃雀和衣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目前她对朝堂上的事情还不清楚,要找个地方了解一下才知道下一步的行动。
还有茯苓,当时的一年之约,如今已经两年了,她现在又在哪里?是否安全?
想起茯苓,就想起上次那个白衣男子,她的印象中好像并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以及为何要对我说那样的话!
我以他人之名尚存的消息不可能传到这淮林中来,而现在那个人不但知道了,还非常的笃定。既然他知道了,那会不会宫里的那两个人也已经知道了呢?
还说茯苓不久后就能回到我的身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才短短不过两年的时间,这淮林城好像变了一个地方一样,是那么的陌生和深不可测!
忽然间,窗口的轻纱微微浮动,一阵凉意袭来:有人!
封璃雀警惕的坐了起来。
“这次小阿月倒是很敏觉。”那个戏谑的男子声。
封璃雀看着面前一身墨黑色长衫的男子,一手执扇,一手轻抚扇面,嘴角轻撇,眼中含笑。封璃雀诧异:这人可真是自来熟。
什么情况?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可以在太傅府自由来去,看样子武功不在她之下。
“阁下三番四次的跟着我,真是好兴致!可惜了,我虽是这太傅府的姑娘,可真的是一穷二白,实在没什么你可图的。”
只见商修言将手抵在膝盖上,手掌拖着下巴,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她。
“小阿月这话可是在向我哭穷!”
封璃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商修言说着就摸了摸身上,半天也没摸出个什么来。潇洒的一笑,反而莫名其妙冒出了一句:“小阿月这个年纪应该已经许人家了吧!”
被这么一提醒,封璃雀犹如当头一击,当年自己及笄便嫁给了东里垣。而现在的自己,也过了及笄。想起那会在花园里听见丫鬟说过了年关便要给东里垣选秀。
如此一来,自己也免不了要入宫的风险!
但是,若是进宫了,是否会更好的找寻父兄呢?
那样的地方,自己真的想再进去第二次吗?
一时间,愁绪占满了封璃雀的整个脑海。商修言走到床前,认真的看着她一边低眸思索,一边手在不停地扯着衣摆,仿佛就在生死的边缘徘徊,决定着自己下一刻的生死。
商修言蹲下身子,离得她更近了些,吓得封璃雀本能性的向后靠了靠:“你干什么?”
“那样的地方,不值得你再进去一次”
“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再为其出生入死,芳心一注”
封璃雀却仿佛被他的那双墨眸深深吸引了一般,就这样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眉目如画的男子。双眉如剑,瞳孔漆黑,一双有神的瑞凤眼像是可以直勾人魂魄一般,久久不能回神。而他的话,更是直击灵魂。
当年自己还未进宫之前,父亲就万般不愿,可到头来,被狠狠伤过才知真假。如今,再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可是劝说之人已不再如斯。
是啊!那样的地方自己不会再进去第二次。而那样的人,自己更不会再爱第二次!
想通之后,封璃雀再看对方的眼神中少了一丝戒备。
商修言好笑的哧了一声。
“不知小阿月对我的容貌可还满意?”
自恋的臭狐狸!
封璃雀转过脸尴尬的清了两下嗓子。不得不说,这小子是有一副好皮囊。
封璃雀挪到床边,穿上小鞋,走到榻上坐着,双手环胸的看着依旧蹲着看着她的男子:“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商修言好笑的看着她戒备的样子:“小阿月可还知道那夜你和你的婢女逃出皇城时抢的是谁的马?”
听此,封璃雀眼眸微转,似是将那夜的画面回忆的更加清晰了些。
当夜,自己跟随武老进入水牢之后,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到寝宫,茯苓便冲冲的跑了出来,说是东里垣遇刺,骁亲卫要进行搜宫。
可笑的是,搜的第一个宫殿就是她的凤翎殿,而当时,自己虽未迁宫,却已被降位。
而当时刚入宫门的她就被侍官认定是刺客,欲要抓住,当时千钧一发之际,宫门外有一辆马车停下,二话不说,便一把抽出侍卫腰间的大刀,上前斩断缰绳,这才和茯苓逃了出来。
马车内的男子听见宫门口动静时,早已掀开窗帘查看。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自己的马儿是如何被抢,自己又是如何差点被摔死的!
而后,他便一直跟在其后,那是他第一次见证了将门之女真正的英姿飒爽,也见证了她跳崖时那一抹决绝的冷然。
封璃雀惊讶道:“莫不是你!”
当时隐约看见车中坐一男子,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多瞧。
商修言此时才慢慢站起来,可下一秒却躺在了封璃雀刚刚躺着的地方。双手放在脑后,看着床顶的幔帘道:“那之前,我几乎未出过府门,谁知道,好不容易要进一次皇宫,这刚到宫门口,就被人卸了车前的马。我一口气没忍住,自然要去瞧一瞧。”
话顿,商修言转过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封璃雀:“谁知道,抢我马的会是一个俊俏美裙钗”
“再后,我虽跟过去了,可是我一人难敌四手,也没有办法将小阿月从那么多人手里救下来,所以就看见你毅然决然的跳了鹰嘴崖。”
“还别说,那个鹰嘴崖下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跳的,看上去就是一片死海,只有真真下去过才知道下面的凶险。我差点都回不来。”
封璃雀及此,双手从胸前放了下来,认真的听着对方说。
“你为什么要跳下去?”在她的印象中,两人素不相识,更别提要付出性命相救的道理了。
商修言被这么一问,眉中微锁。他自己事后也这么问过自己,为什么会跳?真的是因为她父兄一案和自己母亲的死有关系吗?
“自然见不得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从此香消玉殒啊!”
果然没三句正经就现出原形!
此人当时能进出皇宫,必然身份不是寻常中人。而当时的朝中大臣,年纪好像也没有如此之轻的。那剩下的可能是哪位王侯家中她没见过的公子哥,看他那一身穿着,皆是绫罗绸缎,比之刚刚她见过的所谓父亲那位身上的布料,也好上几倍。那腰间垂落的璎珞,本该是脖颈之物,却被他挂在腰间,此刻正安静的躺在榻上。墨色腰带内外两圈,重叠而覆,尾端却有一个三角般的银饰包裹。这样的衣饰,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阿月可是在想我是谁?”
封璃雀一个眼神过去,商修言眼角的笑却挥洒洋溢。谁料下一秒,封璃雀一个箭步闪过,一道寒光从商修言的眼前掠过。
他的脖子又被挟持了!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你救了我?”毕竟她在有珠无泪的两年,见过的也只有老和尚和老和尚身边的小和尚,若他说的是真的,为什么老和尚会不明说。
商修言笑笑:“阿月出岛的时候可是乘坐一艘渔船?”
封璃雀点点头。
商修言再笑:“那渔船上可是有一渔夫头戴斗笠,腰间别一酒壶和一把木扇?”
说着,商修言将自己腰侧的扇子抽了出来,放在封璃雀的眼下“看,是不是这一把?”
出岛登船之时,她还并未遮眼,当时她还看了一眼那个撑船的船夫,大大的斗笠遮住了整个脑袋,腰间酒壶垂落,扇子倒插。当时自己还很诧异,居然有渔夫身上别着一把扇子?后只当是这有珠无泪的人都奇特罢了,并未往多处想。
现在看来:“你是那个船夫?”
商修言边抿嘴微笑边点头。
“你和老和尚认识?”
“咱能不能先把刀放下说话?”
商修言感觉脖子上没了威胁,松了一口气,将脖子来回晃动一番,这才接着道:“认识,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