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没想到这一路行军,终于有机会跟你小子说上话了!”井胜远远地看见纪凌纵马行来,忙小步跑着迎了上去,“我说你小子不在皇上身边伺候着,老往我这跑什么?莫不是想我了?”
“别扯淡了,若不是有皇上的命令,我愿意一趟趟的这样来回跑?”纪凌边说边翻身下马,尔后直接蹦到了井胜旁边,“你怎么样?在后面也没人管,一定美滋滋的吧?”
“谁说没人管?”井胜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正骑在战马上的一个黑脸大汉,“那是恭顺侯吴克忠,我现在就归他管。”
却说这个吴克忠乃是一个蒙古人,当初朱棣在边境剿抚并用,有不少蒙古人都前来归附,吴克忠的老爹也算其中一位,并且陆续立了不少战功,因此被朝廷敕封为恭顺伯。
后来吴克忠的老爹死了,吴克忠便直接承袭了恭顺伯的爵位,而且这个吴克忠比他的老爹更猛,多次率军攻打蒙古部落,并取得大胜,因此被进封为侯爵,说来也算是一位奇人了。
吴克忠的名头很大,纪凌亦有所耳闻,于是便拍了拍井胜的肩膀道,“那你好好地在恭顺侯手底下效力吧,我得赶紧回去给皇上报信儿了!”
“诶,你等会儿,我问问你!”井胜见纪凌要走,连忙一把拉住了他,“皇上是不是想要率军和瓦剌决战?”
“你怎么知……”纪凌突然被问到,差点一下子就说顺嘴,待反应过来,连忙压低声音改口道,“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谁说……”井胜也知道事关重大,便下意识地拉着纪凌往旁边避了避,“皇上这几日绕来绕去,今儿走三十里,明儿走四十里,过怀安时耽搁一阵,到了万全峪又要仔细勘察,这不明摆着是要等机会与瓦剌决战嘛!”
卧了个槽,分析得好有道理!可纪凌还是按捺住情绪问道,“你……你是这样想的,还有谁这样想?”
“好多人都这样想啊。”井胜摊摊手,答得稀松平常,“皇上这两日提拔了好几个武将的官职,而且还命你东跑西跑的,估计就是想要侦测瓦剌动向吧?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吧?”
“这……好多人是指的多少人?”纪凌抓着井胜的胳膊,问得异常严肃,“这可关乎兄弟的身家性命啊!”
“没事儿,你不用担心,这事情都是明摆着的……诶,不对,难道你很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这不是被皇上叮嘱了不许往外说嘛!”纪凌叹口气,尔后望了望远方的行军队伍,“咱俩关系好,我才透给你这个事儿,我得赶紧回去了,别一会儿发生了什么意外,皇上再怪罪到我的头上!”
纪凌说着,便转身欲走,井胜见状,便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看来皇上是极其看重你的,你小子好好努力,不过别忘了咱们当初相互的承诺!”
“放心,忘不了!”纪凌回身冲井胜一笑,尔后直接翻身上马,挥鞭而去了,“我的老天爷,那帮文臣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吧?别到时候问题没解决,反而把事情搞得更糟啊!”
结果等纪凌赶到朱祁镇车驾前时,发现一切都已经晚了:邝野那个老头如今正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抹着眼泪往回走……
原来邝野及一干文臣也发觉了朱祁镇的作战意图,经过一番商量后,便由邝野出面上奏,建议朱祁镇率军疾驰进入居庸关,同时由成国公朱勇率军殿后,以抗瓦剌。
结果朱祁镇又是沉默以应,王振则在旁边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汝腐儒,安知兵事,再言必死!”
邝野被王振那么一骂,脾气也上来了,于是便激愤地回应道,“我为社稷生灵而言,何得以死惧哉!”
王振一路上算是被邝野这个老头烦够了,真没想到上次罚他跪了一夜,竟然还那么有种儿,于是一时间骂得更难听了,到最后竟然让人把他给拉了出去。
此时被赶出来的邝野看到纪凌后,想要上前说两句话,可又怕会连累了他,于是便装作没看见似的走了过去,但同时也暗中给了纪凌一个眼神,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纪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朱祁镇会把泄露消息的责任怪罪到自己头上。
不过等纪凌一进营帐,朱祁镇便打消了他心头的疑虑,“那帮文臣已经看出了朕的心思,朕现在也不必遮掩了!瓦剌的消息打探得怎么样了?”
这就算是直接把自己的嫌疑给撇开了?纪凌暗中舒了口气,尔后上前躬身答道,“回禀陛下,瓦剌的先头部队已经赶在了咱们的前面,不过大军还压在后面,看这个情形,应该是存了迂回包抄、以在宣府附近进行决战的心思。”
“好!瓦剌人终于上钩了!”朱祁镇激动地攥了攥拳头,尔后将纪凌召到身前道,“朕已经选好了地方,就在这里,雷家站!”
“从宣府东南到雷家站的这一段路皆是狭窄山沟,地势险要,大军无法展开,可只要过了这里,到达雷家站,就全是开阔的野地,而且北边是八宝山,无定河就从山谷汇集到这里,取水也方便……朕选的这个地方怎么样?”
说实话,朱祁镇选的这个地方确实不错,可纪凌还是谨慎地建议道,“陛下,此地虽好,但如果能够将大军调入宣府城内……”
“诶,不进城,朕就要在野外与瓦剌决战!”朱祁镇坚定地摆了摆手,“昔日太祖、成祖皇帝,哪个不是在茫茫漠北解决的蒙古人?如果要朕进城的话,还不如直接回京师等蒙古人来打呢!那样岂不是更方便?京师的城池可比宣府坚固多了!”
朱祁镇态度如此坚定,纪凌也无法进一步劝谏,只得看着他自信地朝王振吩咐道,“先生,告诉守备宣府的杨洪前来见朕,朕有事情要吩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