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表情竟没有一丝变化,淡淡道:“事情败露,自然要垂死挣扎,不足为奇。”说完眼眸微垂:“喜乐,你去把馨贵人和相关人等都处理”
“等等。”
阮绵绵一看,自己要再不出声,馨贵人铁定是见不到明早太阳了,于是连忙插口:“皇上,这这太武断了,馨贵人明显是被人陷害的。”
“被不被人陷害,她一个后宫贵人,和人私通,都是死罪。朕没有牵连她的家族,已经是开恩了。”
“可是可是总不能让害她的人逍遥法外啊。”阮绵绵急了:“我不服,馨贵人这这算是被骗,她是受害者,没有个凶手跑了,就杀受害者的道理。”
“放心,凶手朕也不会放过。”林卓叹了口气:“绵绵,你既不忍心,这件事就由朕来处理。”
“我我是皇后,后宫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
林卓干脆不和她纠缠了,转头吩咐喜乐:“去吧。”
“别别别。皇上,姐妹一场,你总得让我去见见她。”阮绵绵跟只老母鸡似的冲过去张开双臂拦住喜乐,又仿佛是保护根本不在这里的馨贵人。
“你去见她作甚?她又不是顺嫔,和你姐妹情深。”
“她她给我做过画,终究是有些交情。”
“那就更不能让你去。”林卓斩钉截铁:“以为朕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无非是要帮她逃出生天。”
阮绵绵倔强地看着皇帝:“她是受害的人,她罪不至死。皇上,您从前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有些事情,没有道理可讲,尤其我还是皇帝。”林卓沉下脸:“绵绵,朕已经放过这个宫女,馨贵人罪无可赦,你不要得寸进尺。”
“凶手逃之夭夭,受害人倒成了罪无可赦。皇上,不是我得寸进尺,而是我不能接受这样颠倒黑白的事。”
阮绵绵情绪也激动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沉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皇上,日月鬼神都在看着这烟火人间呢,你敢说,处死馨贵人,您真得问心无愧?”
“天子威严不容侵犯。”林卓站起身:“朕当然无愧于心。倒是你,身为皇后,怎可如此糊涂天真?”
“那你就把我的皇后给撤了啊。当初我就说过,我出身不好,我受不了你们皇家这些威严大过天理良心的规矩,这个皇后我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既然皇上觉着我胜任不了如此重任,您就把我废了,给我一条生路,也免得将来我让皇家丢脸,到那时,连命都要糊里糊涂送掉”
“你”
林卓气得脸都铁青了:“你就是这样想我的?从你嫁给我,那么多的恩爱情深,百般呵护,如今就为了一个失贞得女人,你便把这些全都不在意了?”
“我不是为了馨贵人,我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的公道,这世间肯给女人的公道,太少太少,可我是皇后,我我想给她们这样的公道。”
阮绵绵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声音低沉又哀伤。
“你只想为馨贵人讨公道,就全不在意我这个皇帝是否会沦为笑柄?”
林卓的青筋都迸出来了,看到阮绵绵坚定地眼神,心中一股怒火直往上撞:“罢了,你这会儿正是不可理喻之时,朕不和你纠缠。芳草。”
“是,皇上。”
饶是芳草见惯了大场面,这会儿也吓得心肝乱颤,抖着身子答应一声,只听林卓道:“皇后今晚没睡好,这两天别让人打扰她,两宫太后那里我会去说,叫她好好静一静。”
“是。”
芳草大大松了口气,忽听阮绵绵冷笑道:“怎么?皇上是觉着我头生反骨,这就要软禁我了?”
林卓身子一顿,接着愤恨道:“这话你留在咱们恩断情绝的时候再说也不迟,不用这会儿把我的真心放在地上踩。”
说完拂袖而去。这里阮绵绵只觉满心苦涩,忽听身旁芳草道:“娘娘,不是奴婢多嘴,今晚的事,委实是您错了”
“闭嘴。”阮绵绵大喝一声,怒而回房,一口气将所有烛火全都吹熄,接着无力倚倒在床上,任泪水无声流下。
为什么当日不能转世投胎,偏偏要她穿越到古代?就算穿越过来,为什么就不能让她做个农家女,平平淡淡过一生?为什么要让她和这世上最尊贵也最腐烂的权贵群体有了交集?入乡随俗?呵呵!说得容易,当真三观不能相容时,又有谁能够做到入乡随俗?
阮绵绵将头埋在膝盖上,她从未像此刻一样赶到孤单和迷茫:原来无论她在这里生活多久,对于这整个时代的主旋律来说,她始终都是一个异类。
哪怕林卓那样的爱她,然而在阶级尊卑这些封建社会的标志面前,也绝不会退让一丝一毫。如同她坚守良心底线,同样不肯在这些腐朽观念面前退让一丝一毫一般。就算两人情深似海,夫妻恩爱,又如何能跨过三观背道而驰的巨大鸿沟?
就算是穿越客,我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在这个男权社会,当他们要一个受害者死,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想到这一点,阮绵绵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痛苦,“哇”的放声大哭起来。
“娘娘昨晚哭了一宿,奴婢不敢打扰,听着她的哭声,倒还安心一些。直到今天早上,也不肯吃东西,只简单梳洗了,这会儿还躺着,仿佛病恹恹的,也不让请御医。“
林卓眉头一皱,瞪了芳草一眼:“她不让请你们就不请了?这个时候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万一伤风着凉了怎么办?回头立刻传梁太医过去,就说是诊平安脉。”
“是。”
芳草受了呵斥,心中反而高兴,暗道:看来不管怎么生气,皇上还是把皇后娘娘放在心里的。
林卓面色稍微缓和了些,一旁喜乐知道他心思,忙问芳草道:“昨晚皇上走了,你就没劝劝皇后娘娘?馨贵人做下这样的事,她何苦来?”
“怎么没劝?我刚说了一句,娘娘就让我闭嘴。”
说起这事,芳草也是满腹委屈,小声道:“从我服侍娘娘到现在,还没有过这样时候呢。说起来,我也不明白,那个馨贵人,皇上您是不知道,先前天天都来,表面上恭恭敬敬,可我总觉着她对着娘娘,不似从前那般谦恭,反而倒好像有一股得意炫耀之态,我心里实在烦她,娘娘也不是喜欢她的样子,谁知昨晚竟会为了她,和皇上争执,我到这会儿都不明白,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